徐霁感觉自己好像暂时离开了嘈杂的车厢,躺在了一片碧绿的草地上,头顶繁茂的树叶为他遮阴。
几缕阳光从枝叶间的缝隙逃下来,照在他嘴上叼着的那朵白色小花上。
他将手枕在头下,半眯着眼,含糊地哼着什么歌。
……
夏炽看着他闭上眼的样子,忽然思绪飘到了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里他闭上眼的样子。
突然,徐霁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和他对视。眼神纯净而无害。
夏炽没来由地觉得心虚,迅速低下头去。
“我刚刚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盯着我看了那么久。”他歪了歪头,眼神里带上一些疑惑。
“没什么。”夏炽向来不擅长撒谎,“就是刚刚突然发现你有一颗泪痣。”
“可是我没有泪痣啊。”
额发覆住徐霁的眼角,他看不清那里是否有颗痣,于是怀疑起自己的记忆来,并为这个一戳就破的谎言感到羞愧。
“骗你的。”徐霁笑起来,扒了扒额发,露出那颗很小的泪痣,“你看。”
看他默不作声,徐霁以为他生气了,轻声说:“你可不许生气啊,你之前逗我玩我都没有生气的。”
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一点委屈。
“怎么会。”夏炽大方地笑了笑,暗自松了口气。
他低头看见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滚动的歌词,其中一句的中文译文让他的心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至今一定还存在许多未曾察觉之事。”
–
“大学城站到了,请需要下车的乘客携带好您的相关物品,有序下车。下一站,国税局。”
广播里的机械女声响起,提醒乘客下车。徐霁把耳机还给他,说了一句本来很多余的话:“我们该下车了。”
谁不想和自己的暗恋对象多说一句话呢?哪怕是废话。
而对方的注意力全落在了“我们”两个字上,下车的时候脚步都是飘着的,像踩在柔软的棉花糖上一样。
“请问……您是晏老师吗?”一双白净的手拉住了徐霁的衣角。
徐霁回头,看见了一个扎着麻花辫、瘦得脱相的小姑娘。她背上的大黑书包仿佛比她人还要重,压得她脊背微弯。徐霁担心她下一秒就会被背上的书包压倒,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忙。
她只是轻轻摇头,又固执地问了一遍:“请问您是晏老师吗?”
“我是。”徐霁反应过来这应该是跟他联系的那个姑娘,“我在附近开了个书店,我们坐下再谈?”
那姑娘点了点头。
夏炽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有些莫名的失落。但他很快想起了答辩的事,快步走进校门。
-
书店。
“喝口水吧。”徐霁将水杯推到她面前,“不好意思啊,我书店里只有这个了。”
“喝水挺好的。”那姑娘虽眉眼低顺、模样文静,但说话却不露怯,“晏老师您好,我叫谈樱。是之前和您通过私信取得联系的人。我是宁季的枪手之一,《向日葵乐园》是我的作品。”
“您好,我是晏温。”徐霁礼貌地向她伸出手,“不过我有一点很好奇,我从未在公共场合以晏温的身份露过面,刚刚在南大门口,你是怎么那样准确地认出我的?”
“闲哥说过一次您长得很好看。”谈樱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在约定的时间到达南大门口的人里面,您长得最好看。”
徐霁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毕竟谈樱看起来应该是个聪明人。但这个问题的重要性显然远不及今天的正题,于是徐霁没有追问,直接切向了今天的正题:“谈小姐,您所说的证据带来了吗?您希望我为您做什么呢?”
“带了。”谈樱从那个大黑书包里拿出一摞纸和一台笔记本电脑,以及一支录音笔,“这是《向日葵乐园》的手稿,电脑里有我和宁季交流以及将文档发给他的消息记录及截图,录音笔里是我导师威胁我的一次训话。”
“导师?你是南大的在读大学生?”
“研究生。”谈樱低头盯着自己碎花衬衫的下摆,“我本科是在林华读的,毕业后考研考到了南华。但我家里条件不算太好,我的生活费来源就是奖学金和打工,所以我很拼命地把作业做到最优秀,想多拿一点奖学金。但我没想到,我在洪导师的眼里已经变成了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