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间,水中浮现另一个身影,不二嗓音有些沙哑,同样浑身湿漉漉的,“精市,你的发带。”
幸村伸手接过,发带在他沉入水底时就已经断开,不二眼底满是后怕,见幸村毫发无损才舒了口气。
岸上的三船光着脚往前迈了两步,居高临下,“老夫做什么事难道还需要跟你们这群臭小子解释?”
这下就连保持中立围观的木手都有些愠怒,迹部顾不得还在水里,指着三船怒声道,“他还是个病人!你们难道就不怕出什么事吗?”
三船仰天笑了两声,迹部已经做好了和三船大吵一架的准备,没想到三船直接忽视了他们,狭长的双眼定定看着幸村,“幸村精市,走到这,你就满足了吗?”
......
天空骤然变色,云层将阳光遮了一层又一层。仿佛之前的光芒洒向大地只是昙花一现。
幸村浑身绷紧,清冷的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倔强,“当然不。”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三船停顿一瞬,语气轻蔑,“倘若你只有这点能耐,不如听老夫一句劝,趁早回去玩儿你们幼稚的社团活动吧!”
“您未免太武断了……”不二胸膛起伏,试图替幸村争辩,用“幼稚的社团活动”来形容幸村的网球是他所不能忍受的。没有人——没有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前辈,有资格嘲讽幸村的网球。
手腕在水下被轻轻握住,不二一滞,转头看向幸村。
浅绿色的发带漂浮在水面上,幸村攥着发带的那只手不自觉握成拳,指尖在手心深陷,幸村缓缓抬头,眉目依旧倔强,百折不挠。
“我会证明给您看。金字塔的顶端,只会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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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部擦干头发,把毛巾搭在肩膀上,眼神看向窗外,山的另一头隐约传来网球敲击石壁的声音。
“景吾,别太担心了。精市有分寸的。”白石走到迹部身边,递了一杯水。
迹部接过道了声谢,随后一饮而尽,“嗯。”
不二越过众人推开门走了出去。
逆流而上的训练结束后幸村便沉默地拿了自己的球拍独自离去,没有跟任何人交代去向。意思很明确,幸村此刻并不需要陪伴。
可他放心不下。
循着击打声一路向前,穿过半座山林,不二在一片空地找到了对着石壁练球的幸村。
他没有躲藏,因为根本不需要。幸村封闭了自己的五感,就算不二现在大声叫他的名字,幸村也不会有反应。
他就这样静静站在幸村身后五十米的地方,看着幸村与墙壁对打,感受着空气中汹涌的精神力。
不二摊开手掌,一条断裂的、皱巴巴的发带安安静静躺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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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球落在山壁上的声响与落在网球场上有细微的差别,落在山壁上是沉闷的、压抑的,而落在网球场上则是清脆的,悦耳的。幸村闭着眼,哪怕失去了五感,他依旧能精准判断球路与落点,甚至在心里模拟出网球落地时的声音。十年网球生涯,对网球的热爱和掌控早已刻进了他的血液里。
十年前,他在琳琅满目的球类运动里找到了那一颗小小的,沉默的网球。十年后,他同样会在千千万万颗网球里找到属于他的那颗。
属于幸村精市的网球。
走到这,你就满足了吗?
耳边是三船讥讽的嘲笑,他听见自己说,当然不。
灭五感和梦境都不可能是他的终点,幸村很清楚,无论是灭五感还是梦境都只是实力提升时附带的馈赠,顺其自然诞生的产物而已。
他的网球之路,生来不易,却也无可替代,无法超越。
因为太久没有尝到失败的滋味,没有能够相匹配的对手,所以就要止步于此……幸村精市,你真的甘心吗?
幸村握紧球拍,狠狠抽出,霎时间网球化作一阵小型风暴猛地向前冲去。
命运将幸村坠入深渊,强行剥去属于他的荣誉与光环,想将他拖进编写好的剧本里。
可幸村精市,从不认命!
幸村倏然睁眼,瞳孔的间距不似往常,更像是......盲视。
山壁轰隆作响,碎石簌簌地坠下,斜靠着树旁观的不二一惊,站直身子。幸村这是......突破了?
不二试着打出一颗冲向左侧角的球,下一瞬,幸村瞬移至左侧,一个起跳将球扣杀,山脚冒出阵阵黑烟。
再是三颗、五颗、七颗。
幸村依旧是双眼涣散的模样,接球的力道却越来越强劲。
是灭五感,却又不仅是灭五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