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徽晚并不着急,独自沿着主殿外高墙闲逛着,看着一草一木皆有兴致,不知不觉便走到幽静之处。
这里,是后山的方向。
依旧不见扶疏,鸿徽晚猜想自己大抵是走偏了,正准备迈步回前殿,目光却被一只雪白的信鸽吸引了注意,它不断飞起又下落,实在颇为醒目。
等那信鸽再一次飞起,这一回,却飞落到了鸿徽晚的脚边。它扑闪着翅膀踱着步,爪边的信筒滚落,信件也露出一节来。
鸿徽晚盯着信鸽,喃喃自语:“嗯?谁这么不小心……”
担心信中是有重要之事,不可因此耽误了,鸿徽晚思索片刻还是弯腰拾起了信件。
信上露出一角的文字无意闯入鸿徽晚的眼眶——
“阿娘,我是扶疏……”
鸿徽晚指尖一滞,下意识地铺展开了余下卷曲的信件,目光不可置信地打着转。
墙另一头的扶疏叉着腰,有些焦急地往信鸽落下的方向走去。
扶疏不方便脱身送信,便想着利用钟归寺中的信鸽来寄往驿站。可这信鸽怎么才飞过一个墙头便停下了?是吃的太胖了飞不动,还是没吃饱飞不动?
绕过寺院长墙,扶疏快步走到转角处,没留神迎面撞向一人。
捂着撞疼的额头,扶疏还没反应过来对面之人是谁,便率先发现了他手上的信件。她倒吸一口凉气,挪步冲上前想要从对方手中夺回信件,却在抬眼之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对面之人正是二皇子,鸿徽晚。
一瞬间,扶疏大脑一片空白,只觉浑身血液往上涌动。
完了,一切都完蛋了!
手僵持在空中,扶疏半掩着面,一点点却步,在退回墙头的那一瞬转身狼狈逃跑。
看着慌乱消失的身影,鸿徽晚也从信中回过神来,大步迈过转角,皱眉望着扶疏的方向。
一直在暗处等候的皇室暗卫见二皇子神色不佳,又见前方之人慌乱奔走,想来是有紧急情况,连忙现身抽箭搭弓,瞄准了扶疏的双腿。
“等等,先别急。”
弓弦已然绷紧,鸿徽晚忽而伸手牵制住暗卫的小臂,示意他将弓箭交于自己。暗卫犹豫一瞬,还是遵命快速取下了弓箭。
举弓搭箭拉弓靠位,一气呵成,鸿徽晚闭上一只眼睛,箭头直指扶疏。
鸿徽晚眉目晦涩,心一横,撒放了指尖。
“咻”的一声。
箭呼啸射出,擦着扶疏扬起的发丝而过,直插入一旁的树干。
扶疏惊呼着蹲下身,因来不及止住步伐而扑倒在地。她心有余悸地抬眼看向方才射来的箭矢,箭尾仍带着些余震,彰显出这一箭不轻的力道。
鸿徽晚挥手让暗卫退下,独自从怀中取出信件,走向扶疏。
“真的是你……这封信是什么意思?”
鸿徽晚的声音中带着不可置信地质问,扶疏喉中干涩,低眸避开了他伸来的手。
人证物证俱在,扶疏百口莫辩。她知晓终有一天真相会告知,但不该是这个时机,也不该是二皇子最先揭穿这个事实。
僵持片刻,鸿徽晚眼睫难以察觉的微颤。
在他看到这封密信之时,仍心存侥幸,以为其中定然会有误会,现下见扶疏如此神情,便知晓她是默认了。
“你在骗李将军和李夫人?你不是真的李扶疏?”
鸿徽晚连声发问,似乎难以接受。
“李氏嫡女为纪国以身为质,功勋可歌,大胆平民也敢冒充!”
再抬眼,鸿徽晚已换了语气,他一把将扶疏从地上拉起来,抵在箭矢旁,颤声狠狠道:“说,你是什么来头?”
“我发誓,我只是虹城中的民女,绝无想要危害李府的意图。李氏嫡女已经去世,成为她来到这里并非我本意,我会坦白一切,但并非今日。”
扶疏被牢牢牵制,对上鸿徽晚审问的目光,她攥紧了指尖:“我不会带走李府分毫钱财,也会澄清真相。就算只是这几日,也恳请二皇子相信民女一次。”
此事若是直接闹到皇上那里,自己这条命定然保不住。身处弱势任人拿捏,扶疏再清楚不过,她只能拱手坦白自己的全部家身,来赌一次信任。
鸿徽晚无言审视着扶疏,盯得扶疏心又凉了半截,她已不知过了许久,忽而远处传来李云柯的喊声:
“阿姐!”
扶疏望去,李云柯不知拿着些什么格外兴奋,他身后竟然还跟着李夫人还有乌泱泱的民众!
“阿娘,快些!阿姐在那里呢!”
声音如同临刑前的锣鼓,一步步逼近。
“这箭……”扶疏目光落在颈脖旁的箭矢上,有些自暴自弃地闭上双眼,自嘲道:“二皇子当真是要下狠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