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说了。”走到扶疏房前,李夫人照例安排着:“扶疏今日精神好些了,我已亲自给她备了些清淡的吃食,申掌事去忙吧。”
膳房中温好了吃食,李夫人端起木食盒,移向扶疏房中。
推开扇门,扶疏已经下了床,丝纱的外衣松垮地罩在身上,显得她更为消瘦。
这件外衣本是早些时候李府以寻常女娘的身量为扶疏定做的衣裳,如今看来,也不知是宽大了多少,扶疏儿实在是瘦了许多。
李夫人心疼地抿着唇,没再提起什么,将食盒轻放在桌上。
房中只有母女二人,待李夫人安静陪着扶疏吃完了饭菜,申掌事也在此时敲响了房门,送来了熬煮好的汤药。
“喝了药,再吃这红糖烙,便不苦了。”李夫人温柔拆开她带来的油纸包,将糖酥同汤药一齐放置在扶疏面前。
扶疏点点头,端起药碗一口闷下。从前在虹城,扶疏也喝过许多的草药汤剂,黑乎乎的甚是唬人,今日莫约是有了酥糖,她才敢回味嘴中苦涩——
是啊,真苦,怎么从前都不敢发觉呢?
扶疏手指拈起红糖烙,有些愣神道:“谢谢阿娘。”
“休说此话,快些吃糖。”
李夫人笑着摸了摸扶疏的头,商量着道:“扶疏儿,后日是国子学办的文酒宴。这两天便也告假在府中休养吧,阿娘给你做些好吃的补补。”
“文酒宴?后日便是文酒宴了!”扶疏一惊。
她本想顺着李夫人的意思在府中多避几日,免得入宫见到二皇子,又节外生枝牵连出波澜。
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文酒宴就在后日。原先承诺过要将李云柯举荐入国子学,此般时机不可错失。扶疏心中已做好决意,就算迎面碰上鸿徽晚,她也得去。
扶疏望向李夫人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阿娘,我想去看看,文酒宴是何模样。”
这是入府以来,扶疏第一次主动说想要做的事。李夫人心中欣慰,也不愿扫了扶疏的兴,眼角满是慈爱,笑着允诺:“好,扶疏儿去文酒宴。”
扶疏将糖酥含入嘴中,感受着甜意化开,也将心中涩意暂时隐藏起来了。
待下午李夫人出了府,扶疏特意堵住了刚下学的李云柯,同他要了篇最得赞赏的文章。李云柯也没问扶疏要做什么,二话不说掏出了卷自己工工整整书好的文章,期盼看着扶疏,等待着她的评价话语。
扶疏轻敲了敲桌,笑眯眯地道:“阿弟写得好,还有许多深意之处,可否借阿姐琢磨几日?”
“没有这么好吧……阿姐尽管拿去!”李云柯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跑远了。
扶疏独自将这篇文章誊抄了一遍,小心卷好放入囊袋中,她这才缓口气。
虽心中也没有把握,但尽人事听天命,接下来的事情,便看文酒宴那日了。
月落两轮,一眨眼,再一次旭日东升,扶疏便坐上了去往宫中的马车。
国子学中,往日安静严肃的氛围褪去不少,划分了方位,世家学子各自围成圈,赏花品果,比箭论棋,来来往往热闹得很。
见此,扶疏不禁回想到那日钟归寺的场景,她打了个寒颤,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周遭。
还好,并未见到鸿徽晚的身影。
“扶疏姑娘,你来啦!”
舒霖郡主先一步看见扶疏,快速朝扶疏走来,惊喜地牵起她的手,“今日便有先前说过的文酒宴,我还担心着今日你仍不来呢。”
扶疏颔首行过礼:“我怎会不来呢,多谢郡主记挂。”
“来,我引你去先生们论诗之处——他们已开始了半个时辰。”话语间,舒霖郡主已拉着扶疏向前穿过了人群,念叨也没有停下,“今日先生们嘴巴都比平日要厉害许多,我早早便去过了,可算体会了一遭。唉,不多说了你见机行事哈!”
文酒宴,以佳酿与文章会成,学子同先生论诗自荐才能,乃是国子学举办此宴的重头戏。
先生们跨鹤坐于长亭,学子各自上前寻先生作诗论文,若是辩不过亦或是心服之,便要饮一小杯米酒酿以示心悦诚服。
扶疏抱着书卷,先行观察着局势。几轮下来,老先生们精气神愈发昂扬,学子们却是喝得双颊绯红。
时机差不多,见平日里最亲近的刘老先生得了空,扶疏连忙上前,摆上自己誊抄好的几篇文章,其中自然包括李云柯的那篇。
扶疏并没有着急道出意图,而是恭敬请教道:“刘老先生,学子扶疏前几日书了篇文章,还请先生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