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二皇子……”
鸿徽晚低着眼眸,拂去手上灰尘,慢悠悠从后墙现身。
见来者露面,候家娘子顿时哑了火,原本放肆张扬的表情僵在面上,结巴行礼道,“见过二皇子——”
“虹城也好,长安城也罢,大家皆为纪国土地上生长的子民。众生芸芸,难不成,候家是自认高人一等么。”
鸿徽晚并不客气,显然将方才对话尽收耳中。
众目睽睽下,候姑娘恐失了面子,立即扶着胸口示弱道:“是小女受惊,才如此、如此狂妄言语,二皇子切莫入了耳。”
“你既然知道是狂妄之语,还不快向李扶疏姑娘道歉?”
闻言,扶疏抬眼看向鸿徽晚,他背身挡在她身前,也不知神色如何。
没想到,鸿徽晚是来为自己说话的,可他分明知晓了她的身份,莫不是要捧杀?
扶疏原本看戏般的心绪猛然绷紧,双手不自然地攥住衣袖,观察着形势。
“哈,哈哈说笑罢了……”
候姑娘笑着开口,她心中不服气,方想浑水摸鱼掩过此事,就见鸿徽晚一记眼刀盯向她。
“说笑?”
“不不,说错了。”候姑娘悬着一口气连忙改口,走到扶疏身边牵起她的手,假笑道,“扶疏姑娘,今日甚是对不住!你可别往心里去。”
虽说扶疏并不将这些贵女的嘲弄放在心上,可现在鸿徽晚将此事摆上台面,扶疏认为她没有那般权力去替李氏嫡女原谅这般诋毁。
扶疏抽回侯姑娘握住的手,避开鸿徽晚随之而来的目光,一言未发地转过身。
等不到扶疏的回答,候姑娘脸上青白变幻,嘴角抽动:“我大哥还在国子学前殿等我,二皇子,我先退下了。”
既然候家娘子已自行找好台阶,继续在此也是碍事。鸿徽晚侧身让道,语气中听不出平仄:“候姑娘,请便。”
候姑娘掂量着鸿徽晚的话语,朝她的女伴们抿着嘴,一群人如得大赦,一溜烟便走远了。
此间只剩扶疏与鸿徽晚。
先前扶疏与先生论道时,亭外若有若无的目光不是错觉,便是鸿徽晚一直在监视自己。扶疏闭上眼睛,缓解着手指间因慌乱而微颤。没想到,今日二人还是在此处碰面了。
今日这文酒宴还真是一波三折,跌宕得很!若能选择,扶疏情愿来十个候娘子刁难自己,也不愿面对鸿徽晚。
罢了,狭路相逢勇者胜。实在没有话语可破此般尴尬场景,扶疏赶紧低下了头,鼓起勇气行过礼:“多谢二皇子解围。”
说罢,扶疏头都没抬,快步就朝着正殿方向离开。
“扶疏,不必躲着我。”
鸿徽晚瞧着扶疏忙乱背影,止住想要追上前的步伐,缓和了声音道:“毕竟,我是知晓并保守你秘密的那个人。”
“扶疏不敢。”扶疏随之停下脚步站定,深呼一口气冷静回道,“二皇子一直监视着我,国子学中又有何处可躲呢。”
鸿徽晚的话语传入扶疏耳中,便只留下了威胁的意味。扶疏没有转身,只微微侧过头颔首,一字一句重申着自己的承诺:“二皇子钟归寺那日保我一丝颜面已是大恩大德,扶疏自会谨言慎行,直到坦明身份那一日。”
鸿徽晚不紧不慢走上前,相隔几步距离,反而带了些隐隐戏谑,“扶疏,那你过来。”
扶疏心中坦荡,她转身慢慢走向鸿徽晚,仰头看向他的双眼,“二皇子是想以此秘密要挟我做事么?”
鸿徽晚愣了下,低笑几声看向扶疏。
从前他便知晓扶疏是个会记仇的姑娘,若是被触了逆鳞,便会浑身竖起利刺随时准备保护自己。
如今,这刺头倒是对向了他。
没再开口,鸿徽晚从怀中掏出一个圆滚滚的紫萘,递给扶疏:“请你吃水果。”
扶疏盯着鸿徽晚手中的果子,眉间闪过惊诧。
“你身为一国的皇子,你不是怪我一草民冒充将军之女吗?”
扶疏耐住心中五味杂陈,狠下心反问道:“如今这却又这般温和相待,二皇子有什么盘算不妨直言,我受得住。”
鸿徽晚默了神色。
那日钟归寺骤然发觉了扶疏身份之误,鸿徽晚未曾思虑更多便以有罪的视角审视她,行为确实过激了些,想来是吓到了扶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