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李将军急匆匆的模样不像是可以耽误的小事,站在一旁的侍从记起些什么,忙道:“皇上,李将军是拿着十五年前赐下的免死金牌而来的……”
闻言,鸿嘉帝神色瞬时一凛,站起身挥袖:“何等大事,竟然动用了此令牌?快,速允李将军入殿!”
朝中手上有此令牌的臣子不超五人,皆是伴鸿嘉帝打下纪国江山的功勋臣子。
动用此令牌,说明此事必然不小。
鸿徽晚仍维持着冷静,抬手请示道:“父皇,儿臣想随您一同前去!”
“你去作何?”
鸿徽晚不慌不乱,答得没有半分破绽:“今日李府嫡女不曾出现在国子学中,想来关乎此一事,儿臣或许能帮上一二。”
鸿嘉帝皱眉疑问:“你怎知道?”
“父皇,说来复杂,先去殿中吧!”
见父皇颔首,鸿徽晚捏了捏手心的薄汗,转身向母后先行告离。一路飞快整理着思绪,鸿徽晚已大致考虑好该如何缓解局面了。
宫中一片肃静,侍卫们守在殿外,垂着头都不敢抬眼张望。尽管日已西沉,但此殿仍烛火通明,幽静之下是每个人的心事重重。
李宣将军已经跪在了殿正中央,面色悲戚,就连李云柯也眼巴巴地跪在李将军身后,焦急望向从殿后走来的鸿嘉帝。
鸿嘉帝挽起袖,快步走上前扶起李宣:“爱卿有何事不能明日前来,可知这免死令牌当是用于危急情形?”
“臣子嫡女不见踪迹,便是最大的危急情况!”
李宣定定跪在地上,一代武将的坚实身影此刻竟然如同危楼般飘摇慌乱,犹如回到了十五年前归朝禀告虹城战况的那一天。
鸿嘉帝示意李宣站起身。他同样记得清楚,这方令牌便是当年虹城之战得胜时,为抚平李家失女换得合约之痛,特意赐下的奖赏。
李宣的嘶哑声音如悲如泣:“现下,是来请求皇上为我李府嫡女讨回一个公道。”
“不见踪迹?”鸿嘉帝重复了一遍李将军的话语,目光却敏锐看向鸿徽晚。
没想到,真让鸿徽晚猜准了,李将军此时入宫竟然真有关李府嫡女。
真相乃是失子之痛,鸿徽晚从未见过李将军如此痛心模样,亦是纠结。见父皇的目光投向自己,鸿徽晚缓缓走上前:
“父皇,李将军,今日我在国子学中,还请儿臣先行阐明一二。”
“今日扶疏留下了一封陈情信,恕儿臣未能及时向父皇禀告此实情——前些时日回到李府的乃是一无辜民女,名为扶疏,而真正的李氏嫡女已于多年前离世。”
“事已至此,中间想来是有诸多误会。扶疏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如今是意识到了错处,才会选择离开。与其花费精力寻她踪迹,不如查清当年贵府真正的嫡女在虹城时所受劫难,忠骨归乡为先。”
说罢,鸿徽晚退步而立。
鸿徽晚明白想要助扶疏脱此困境,不可操之过急,既然她不想要再做隐瞒,那便只能在实情的基础之上后退一步解决。
鸿嘉帝眉间深沉,最近几日,他便发觉鸿徽晚时常心不在焉,莫非是因为鸿徽晚早就知晓此事?
无论其中有何内幕,还是处理好现下的状况为重,鸿嘉帝整理着话语道:“你的意思是,此扶疏非彼扶疏?李将军,你可了解这一情况?”
李宣眼眸凝在鸿徽晚身上滞住,他显然听懂了鸿徽晚的话语,却只道:“二皇子,你在说什么?”
鸿徽晚本以为李将军会孑然大怒,不知他为何犹豫,难道是已然被悲伤冲昏了头?
鸿徽晚顶住审视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道:“想必那封陈情信已然送入李府,不知李将军可有过目?”
“你胡说八道!那封信是你给我的,你凭什么认定扶疏不是我阿姐?”李云柯抬起头看着鸿徽晚,脸颊憋得通红,胸脯上下起伏。
国子学中,李云柯没等到阿姐,申掌事随即意识到不对,快马加鞭赶回了府,将信件交给了李将军和夫人。只略过信件一眼,李夫人便脸色苍白晕得站不起身,混乱之中,李云柯拿到那封信,磕磕绊绊地读了大概,却不懂扶疏所述何意,只知道扶疏离开了,哭吵着要跟来一起面圣。
但在宫殿之中,李云柯终是有些畏惧,再想反驳却也解释不清状况,只大声宣告着自己的结论:“……她就是我的阿姐!”
“……”
殿中一时寂静,鸿徽晚原本清晰的思绪忽然产生了一丝动摇,却还不敢确认这般冒险的猜想。
“恕内子无礼。”安抚住李云柯,李宣将军重新跪于地,终于忍不住悲从中来,“但还请二皇子慎言——”
“扶疏确实为我李家嫡女,只不过,她遗忘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