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疏抱着膝弯,喃喃道:“我不明白,我冒充了身份骗了好多人……我应该会被很多人谴责,罪有应得不是么?”
尽管她不知道鸿徽晚的答案会是什么,扶疏还是小心翼翼的提出心底更多纠结的问题。
或许……鸿徽晚的回答会让自己失望吧。
扶疏垂下眼眸。
在鸿徽晚还不知道扶疏就是李府嫡女时,这个问题就已经有了答案,不然在长安城时,他怎会悄然送扶疏出城。
如今既然已知晓过往之事,鸿徽晚更加明白这些不是扶疏的错。
长久以往,扶疏心中的良知让她两难纠结,只能深陷焦躁,不停的自我反省。虽客观事实众人皆可晓,可独独扶疏不行,她过往混乱的记忆和对阿娘十五年的感情,若不慢慢来恐怕会让她彻底崩溃。
现下,必须要稳住她的心神,
面向着扶疏的方向,鸿徽晚思量着话语,凑近了些。
虽不知离她具体有多近,但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就已足够。
鸿徽晚认真道:“不是什么错都要你去承担,有时也可以怨天怨地,甚至抱怨我也是一种方法。”
“二皇子真是说得轻松。”扶疏苦笑一声。
她的声音从耳畔传来,近得听者有些酥麻。
鸿徽晚定了定心神,歪着点头举例:“怪世事阴差阳错,怪天公不作美,怪我临时变了心意,才让你遭遇了这一切……这些外因皆有道理。”
“旁观者清,你大可相信我说的话。”
鸿徽晚顿声道。
听见扶疏逐渐平稳的呼吸声,鸿徽晚挨着扶疏的肩膀,在一旁轻轻坐下。
扶疏的情绪好了不少,鸿徽晚缓解气氛打趣道:“刚才不是还笑着吗?怎么不笑了,转而跟我聊天,是担心我在这洞穴中害怕帮我转移注意力吗?”
“晚督察可别嘴硬。”
扶疏提高了声量,故意吓唬着鸿徽晚:“哼,我们身处的洞穴旁边可能就埋着尸骨,更深处还会有虫蛇蚁兽……”
洞外雨声依旧,夏日山上的洞穴内散发着阵阵寒意,让鸿徽晚不觉跟着打了个颤。
鸿徽晚弯起嘴角,无辜点头:“嘶,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可怕。”
确认扶疏已整理好了情绪,鸿徽晚抬起手,自腰间拿出火折子。
“呼——”
轻嚓的一声,火折子已燃起跳动的火焰,光影登时驱散了黑暗,洞穴中的情况也慢慢映入眼帘。
“原原来,你带了火折子啊!”
扶疏一惊,背过身去,用力擦了擦面颊上的泪痕,颇为嗔怨道,“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鸿徽晚看着手中火折子,也作出一副后知后觉模样:“别样体验,竟然一时忘记了手中的火折子。”
扶疏:“别样体验?”
鸿徽晚确实没有乱说。
他自幼便不惧独处于幽闭昏暗,甚至于说,这种隔绝周遭的地方他熟悉的憩息之所。
小时候在长安宫殿之中,鸿徽晚最喜欢躲在后花园假山的缝隙之中。那里不会被人发现,鸿徽晚可以短暂的不用身负皇子礼仪约束,也不用与皇兄加以比较敦促,那里是鸿徽晚给自己创造一方天地。
时光一年年过去,曾经的缝隙逐渐容不下他的身形。长大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去过那方假山了。
鸿徽晚从回忆中抽身,只道:“山林洞穴世外之地,隔绝功名是非,倒也别有趣味。”
遇上这般危急之况,扶疏总觉得鸿徽晚此刻乐观淡然得有些过分了。
扶疏学着他的模样假装勾了勾嘴角,不得不承认,鸿徽晚的话语对自己十分奏效。
扶疏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起码现在我们仍是安全的,有光,有水,有干粮,总能撑到有人找到我们。”
鸿徽晚站起身,四处寻来些尚干燥的枯枝堆在一旁备用。
“不过,你可不能死啊!”
扶疏也站起身,借着光线勘察着洞穴情况,遥遥对他嘟囔了一句。
鸿徽晚闭上双眼无语一笑,走过去,轻敲着扶疏的鼻尖:“闭嘴吧!”
扶疏比他想象的还要坚忍,连积攒许久的负面情绪只会在无人知晓时爆发,却又自己消化平息,只需要看见一点希望,扶疏便能重新恢复生机与斗志。
不知昼夜,只能听见雨声渐渐消失不见,身上衣物也逐渐干爽,二人交替闭眼浅憩着。
不知过去了多久,石沙移动的声音愈发明显,似乎很近又很远。
“……有人来了!”
鸿徽晚敏锐察觉到异常动静,连忙唤醒扶疏。
扶疏猛地睁开双眼,警惕观察着声音的来源。难道已困了三日,是黍卿道长寻来了?
洞内外各处塌陷,早已不知来时方位。
两人举着火把走上前,发现是洞穴内一小块区域变得松动,像是有人在奋力挖掘着。
终于那一小块的泥石扑簌簌落下,外部的光线穿破重重掩埋孱弱地投入洞穴内。
不知对面是山贼还是黍卿道长,扶疏有些紧张,她小心翼翼向外望去。
只一眼,扶疏低声惊呼着转头:“是你的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