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后山一路赶来山寨,浑身乏意此刻上涌:“二皇子请回吧,让我一个人安静会儿。”
鸿徽晚回以颔首,退步让黍卿好好休息:
“关于你害怕的那个问题,待你伤好,可以同扶疏当面求证答案。放心,还有充足的时间。”
说罢,鸿徽晚轻轻关上了门。
屋外霏霏细雨,雨滴跳跃在林间。
地上有些泥泞的脚步,扶疏已不见身影,一问才知,扶疏已随着寨民,带上工具去开通那落石掩埋的山路。
鸿徽晚刚准备动身去寻,风葳水葳追过来,身后还跟着粗胡子。
听闻赈灾粮队伍已至山脚暂歇,鸿徽晚立即晚督察上身,往官道入口处安排着相关事宜。
官道口,负责押送的副官一直没有收到二皇子的回信,正惴惴不安,不知该不该上虹山官道,见到二皇子出现,这才如得大赦。
与此同时,山的另一面也在紧锣密鼓开辟着下山官道。
扶疏与寨民都是第一次见面,却让她第一次感到乡亲们如此亲切,他们讲着自己听得懂的虹城话,十几双手齐心协力,连半臂长的石头也能挪动。
第二日中午时分,雨已停歇。寨中居民赶紧在泥泞的路上铺上一层草席,准备迎来运粮的队伍。
官道蜿蜒曲折,遥遥已可顾盼到行进的队伍。
临近山寨口,鸿徽晚扶疏站在官道最前,风葳水葳站在二人身后,韩刀霸则护在山寨门前。
见最前开道之人骑着马出现,鸿徽晚带领众人先行行礼道:“大皇子!”
此处赈灾本应由副官负责,但大皇子听说虹山山石掩埋出了状况,便抓紧解决完手中事务前来,鸿徽晚也在昨日提前同他解释清楚了状况。
扶疏不知大皇子也会随队伍上山,吓得赶紧戴上了蓑衣。
见扶疏偷偷摸摸就要往后溜,鸿徽晚一把揽住她,低声提示:“不想被皇兄捉回长安城的话,就不要躲躲藏藏。”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此刻两位皇子都在此,一出差错可不得了。
扶疏假笑着道:“啊哈哈,是是是。”
话语间,大皇子压身下马,看着鸿徽晚故作严肃道:“晚督察,扶疏姑娘还有寨民们,都辛苦了。”
一点名扶疏更是莫名心虚,连忙低着头转过身。
鸿徽晚没有多说,只浅笑着开路,运粮队伍继续通过着官道。
运粮车马声势浩大,静寂了十多年的虹城从未有这样的时刻,许多寨民都停下手中的活站在官道靠山一侧看着热闹。唯独韩刀霸仍守在山寨口,紧盯着动静。
不到三个时辰,所有运粮车及官兵都快速通过了官道,大皇子观察了一番山寨的情况,还亲自拨划了部分粮食留在了山寨。
此次水灾情况危急,赈灾意义非比寻常,朝中要将众人姓名记录在册,或许可以留名青史。
这个任务便落在了懂得虹城话的扶疏身上。
但当她一个个找到当时一齐清理山石的乡亲们,解释过后,寨民只是善意的笑了笑,又转头忙自己的事情去了。扶疏以为山寨众人只是谨慎,便抱着一本空册子找到了韩刀霸。
已是傍晚,扶疏与韩刀霸一齐站在虹山的一处平崖,看着夜里的山寨。
“盛也今朝,衰也今朝。”
听闻了扶疏的来意,韩刀霸大声笑着,“待往后世人遗忘往昔,我们这群粗野山匪,就更没必要被人记得了。”
今夜夜空虽无明月高照,但寨中炊烟袅袅依旧清晰,暖黄色的烛光从屋内映出,点缀在茫茫山林之中。
居于此地之人大多命运不公,却也没有屈服于天命。此时此刻无愧于世间,已是难得,又盼何后人评说呢。
扶疏默默点点头,却还是在册上写下了“虹山寨民众人齐力聚之”几字。
天将晓。
马已在山寨修整好,再过几个时辰,大皇子又要驾马去往相邻的另一处乡县处理灾情。他离宫已然有大半月,最多三日,便可启程回长安。
无人时,兄弟俩才恢复往日放松的相处方式。
“晚督察?二弟?二皇子?”
大皇子笑着一连串道。他作为旁观者,并未插手鸿徽晚的事宜,只关切问道:“你主意向来不同,也不知你与李府嫡女为何会在虹城,想来父皇应当是应允了的,我就不多问了。不过,过几日可要同我一道回长安?”
鸿徽晚没用心听皇兄的嘱咐,他随口道:“我会同父皇禀明,虹山官道一事我并未插手,而是皇兄全程兼顾。”
自从鸿徽晚无意中知晓自己应比鸿业晖年岁要大上几月,在许多事情上便更加照顾皇兄。这些话不光是写给父皇看,更是有利于来日众臣对于太子之位的定夺。
大皇子自然知晓鸿徽晚是何意,不甚在意道:“怎么,你还担心你皇兄此行没有功绩可汇报?我可是完美处理了南部各州县大小灾情,所至官民皆赞。”
“也是,是我多虑了。”
听到这般言语,鸿徽晚由衷一笑,“不过还有一事,烦请皇兄禀告父皇。”
“但说无妨。”
“事关昌国士兵。”鸿徽晚一字一句道:“他们寄生在虹城十六年,也是时候滚回该回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