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扶疏出来了,惠婶儿连忙道,“扶疏,我又见你阿娘了!”
一听有关阿娘的事情,扶疏一瞬间清醒过来。
“这回绝对是你阿娘,看她背影,瘦了不少!”惠婶儿起得早,激动道,“上回你说我看错人了,这回我可认真了,一路跟着她,见她入了公廨客栈呢!”
尽管惠婶儿上回带来的消息不靠谱,扶疏还是想抓住哪怕一丝的可能性。她重复确认道:“檀楼?”
惠婶儿点了点头。
檀楼是开在县衙旁的官家客栈,也是虹城里最好的住所,平日里大多都是供地方官员或有钱的来往之人落脚。
但是近来因肃清昌国士兵一事,檀楼只对拥有公事文碟的官员开放,扶疏想要独自进去寻人,定然是不允的。
不多时,扶疏便站在了正对檀楼的小巷内,见檀楼门口果然有官兵查着文书。
她思量着主意。自己不可以进去,但鸿徽晚一定可以啊,毕竟他如今是“晚督察”。
扶疏一秒都没多犹豫,转头便去了县衙寻鸿徽晚。
“晚督察在哪里?快快快,我找他有事!”
扶疏刚入县衙便碰见了风葳水葳两名暗卫,见他俩顶着黑眼圈,估计也是被临时充公,挑灯夜战整理着昌国士兵名册。
鸿徽晚所居的处理事务之所,短短几日便书卷漫天,他正埋头其间。
鸿徽晚睁只眼闭只眼,假装没看见扶疏悄咪咪的身影,他放下手中书卷,作仰头休息状。
趁此时机,扶疏连忙趴到书案旁,小声道:“你带着我去檀楼吧!有人说我阿娘在那。”
扶疏示弱扑闪着眼睫,活让人心软。
鸿徽晚不忍心看向她,
扶疏也应该明白,岑娘为平民,就算岑娘有意避开扶疏,此刻是入不了檀楼的。扶疏只是抱有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更何况她们二人间十五年的关系本就是一场交易,鸿徽晚不想让扶疏再一次失望。
若是扶疏能早点想起过往,或许就不会纠结于此了。鸿徽晚试探道:“不如,你再想想你与阿娘的过去,发生过什么,遇到过谁……诸如此类。”
扶疏摇了摇头:“别岔开话题——就说去不去?”
鸿徽晚能察觉到扶疏没有退步之意,反而态度比过往任何一次对话都要强硬。
鸿徽晚半眯着眼睛,风葳水葳果然会意,又抱着一踏书卷堆在书案上。
“哎呀呀,是县尉又分配给我的任务啊。”
鸿徽晚接过书卷翻来覆去,演得很是夸张:“扶疏,可不是我不帮你啊!你瞧,公务在身,甚是繁忙甚是繁忙啊!”
扶疏冷声:“当真腾不出空来?”
两人干瞪着眼。
鸿徽晚眨了眨眼,摸着鼻尖率先败下阵来。他将一旁的糕点盒提上桌,试图贿赂扶疏忘却去檀楼的想法:“听说是虹城街市里最好吃的糕点,尝尝看?”
“晚督察这是做什么?”扶疏轻嗤一声,看着糕点回想起过往那些美好回忆,“我阿娘早就买给本姑娘尝过了!”
“扶疏姑娘,姜县尉要来了……”此时,站在门口的水葳突然开口。
这话倒没作假,走廊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正向着此处接近。
扶疏站起身。
见县尉将来,她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是迅速走到鸿徽晚的对面,举起了三根手指:
“民女扶疏举报——”
“我见到了昌国人入了檀楼!恳请晚督察带民女前去搜寻一番!”
众人惊愣住,独剩她一人的声音,足够门外的姜县尉听见。
士兵一百九十五人,十五年里因疾病离世七人,剩下登记在册的只有一百八十二人,还有六条人命不能算作凭空消失了啊。简单来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件事实在无从查起,虹城县衙本就人手不够,这几件大事压上来,整个县府都几夜没合眼。
扶疏正是因为发现了县衙众人如此看重此事,必不会放过任何线索。她以身入局,只想抓住一丝一毫的机会找寻到阿娘。
“诶诶。”鸿徽晚来不及阻拦。
姜县尉闻讯果然推门而入,凛然道:“有线索?”
鸿徽晚主动解释道:“这,这……误会啊哈哈哈哈,扶疏姑娘她口误了,是吧?”
现在是为特殊时期,两国人心皆绷着一根线。去檀楼若是出了差错,可是要牵连扶疏受罚的。
扶疏摇摇头,冷静看向鸿徽晚,以极小的气声告诉他自己的选择:“我必不会放过任何的可能。”
鸿徽晚无奈低头。
扶疏还以为他又要说什么掩盖过去,没想到鸿徽晚想再开口,他却是以妥协的目光看向自己:“正如姜县尉所听闻的,檀楼中或许有昌国人,但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
鸿徽晚的话语还是折中了些许。
姜县尉为官谨慎,思忖道:“晚督察,在下认为扶疏姑娘倒是提供了一种思路。古有言灯下黑,而檀楼临近县衙,昌国人也有可能借机藏身,确实可以探查一番。”
“甚好。”他安排道:“既然是突击搜查,晚督察带队必要隐秘行事,切莫打草惊蛇。”
正合心愿,扶疏压住激动,连忙随众人应声:“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