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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莫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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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年春,卢家大婚,新娘与新郎情投意合,郎才女貌。

成婚那日,红妆十里,新郎官儿头戴礼冠,高马骑坐,面色洋洋喜迎新妇,热闹了整整一夜。

府中的小荷莲静立池央,听着耳边的炮竹锣鼓声。

当初老员外病重,生命垂危,卢家寻觅高人,后有修士云游至此,赠予一荷莲。

荷莲入池,沾水即开,老员外的病竟自己好了。

那高人说,此莲四季常开,能保卢家平安,可若莲枯,卢家灾降。

好在后来的十几年光景里,荷莲不败。

直到老员外去世,卢笙娶亲。

或许那高人也没算到,这小荷莲对卢家公子动了情意,凭一颗魂珠成了精。

为保荷莲不败,苋荷留其真身,借体内魂珠化作新娘模样,潜入新房。

卢笙与亲朋高饮,府中顾着热闹,没有人注意新娘被掉了包。

真正的莫娘被丢入泥池,供养那株四季荷莲生生不息。

这也是为何唐渡察觉不到荷莲的妖气,更察觉不到莫娘身上妖气的缘由,甚至因四季荷莲保佑,员外府气清明净,一片祥和。

苋荷看着床榻双目紧闭的男子。

这些年与卢笙温存,她即贪恋又自悔。

贪恋与卢笙在一起的日子,又懊悔自己做过的错事,当卢笙梦症连连,苋荷心中的愧疚感日益渐生。

她去无定观上香,不仅是乞愿卢笙快些好起来,更是为了求个心安。

当唐渡娄弦出现时,她既高兴,又害怕,虽不舍,也无法。

若有人发现了她的秘密,她便以身谢罪。

若没有人发现,她也想将日子怎么过下去……

烛灯闪烁,外头有人敲门。

苋荷收回思绪,恋恋看了一眼床榻之人,起身将门打开。

娄弦站在门口,漠然看着她。

“她,醒了吗?”苋荷开口。

娄弦答:“醒了。”

苋荷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她走到屋外,转身将门带上,在最后关阖之际,苋荷望向床榻的卢笙。

“我会以命换命的。”门阖上,苋荷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娄弦嗤笑:“你的命,值几个钱?”

“因你一人贪念,无辜之人可是在湖底沉睡了三年有余,一直供养着你的真身呢。”

苋荷咬唇不语。

她无话可说,也没有资格可说。

“我知道。”苋荷带着颤音。

从她有意识开始,她便只能待在湖中,这么远远地,静静地看着卢笙。

不能与他搭话,不能与他玩耍,甚至卢笙同自己说话,她也不能回应。

“卢笙的双亲死后,他便总跑来与我诉说,好的坏的他都只于我一人倾诉,直到莫娘的出现。”苋荷说道。

她与卢笙是一类人,他们能一同说笑,能一同玩耍,渐渐地,卢笙便不来找苋荷了,他身旁有了可倾诉的人,苋荷,不过是一朵荷莲罢了。

“后来不知为何,我能化成莫娘的模样了,我将真身留在湖池,代替真正的莫娘与卢笙过上了日子。”苋荷的眼里满是向往。

随后她清醒过来,眼里是拥有过后的落寞:“不过,这样已是最好的结局了。”

“卢笙那里,我会解释清楚的,告诉他,这只是一场梦,然后我会消失,永远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苋荷说的认真,娄弦却问:“那莫娘呢?”

苋荷被问住了。

“莫娘三年的幸福辰光被你夺走了,这些年的伤痛,是用一场梦就能结束的么?”娄弦的声音越发冰冷。

“我……”苋荷再说不出话,认命道,“你要我怎么做?”

“卢笙醒来,他该面对这一切,在你和莫娘之间,他得做个选择。”娄弦道,“他与莫娘,应当名正言顺在一起。”

苋荷神情闪烁,最后轻声应道:“好。”

本来,卢笙爱上的就是莫娘。

她到底是假的。

她是苋荷,不是莫娘。

夜色微凉,吹动着湖面粼粼波光,一切安静极了。

末了,娄弦声色缓和下来:“魂珠,我不会强取,我答应了拂琵不会轻易要你的性命。”

苋荷惊讶抬头,而后明白了什么。

原是如此,原是因为魂珠,她才能幻化成莫娘的模样。

“不过,我既给了你一命,你也得答应我一个要求。”娄弦道,“明日卢笙选了莫娘,你永远消失,不得出现。”

“可若他选了你,你也得消失,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你得还给莫娘。”娄弦顿声,“否则,我就将你的命收回。”

这个要求于苋荷来说,是占了天大的好处。

不过是离开卢笙,将莫娘本该拥有的还给她,苋荷没有理由拒绝。

“我答应你。”

……

……

天亮,屋内的烛火烧了一夜,油尽灯枯,灯芯处飘着缕缕陈烟。

卢笙迷迷糊糊从榻上醒来,似噩梦惊醒般大喊:“莫娘!”

屋内空无一人,只有燃尽灯烛。

他捂着发疼的脑袋,心中隐隐不安。

昨日的梦实在太真实了,真实到可怕,仿佛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现在,病的真有些重了。

卢笙摇摇晃晃从床榻下来,推开门,外头的光亮刺的他真不开眼。

“莫娘!”卢笙跌跌撞撞朝外走去,不停喊着莫娘的名字。

一道身影从转角处出现,在他快要跌倒时,赶忙将他扶住。

“阿笙!”

卢笙迷迷糊糊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子,面露惊喜,上前将她拥住:“太好了,你没事,这一切都是梦,太好了。”

莫娘任由卢笙抱着自己。

她的手悬在卢笙后背,似僵硬住了,直到感受到对方真实的温度,这才将手放下,紧紧回拥卢笙。

“太好了,太好了……”卢笙嘴中念叨的。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拥着莫娘的卢笙猛然睁开眼。

他怔神半刻,似乎是在感受怀里人儿的真实。

他将莫娘推开,泛红的眼睛一遍又一遍盯着瞧。

是莫娘没错。

一模一样的眼睛,一模一样的嘴,还有眼角处那枚泪痣。

是莫娘没错!

可他总觉得心中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丢失了。

“莫娘?”他试探轻唤。

“怎么了,阿笙?”

不!她不是莫娘!

卢笙骇然将人推开,一脸警惕的看着她:“你不是我的莫娘!你到底是谁!你把我的莫娘藏到哪里去了!”

莫娘怔在原地,看着丈夫对自己撕心裂肺的质问,一遍遍担心另一个女人在哪里。

她觉得委屈极了。

带着哽咽的声音,莫娘朝卢笙靠近一步,几乎是带着某种执拗:“我是莫娘。”

“那个你带着看焰火,逛灯会,承诺会娶进门的莫娘。”

原以为她的出现,卢笙是惊喜的,心疼的,可她现在才发现,卢笙的眼里已经没有她了。

“不!你不是!”卢笙捂着脑袋,仿佛又陷入了梦境。

莫娘从不唤他阿笙的,莫娘从来都是唤他夫君的。

不,不对,莫娘是唤他阿笙的,在他们成亲之前,看焰火的时候,逛灯会的时候,莫娘都是唤他阿笙的。

到底哪个才是真,哪个才是假,哪个才是莫娘。

卢笙感到头疼欲裂。

“她就是你的莫娘。”一道不容置疑的声音传来。

红衣鲜艳,卢笙的神志逐渐清晰起来。

在那抹红衣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和莫娘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子。

“……莫娘。”

苋荷站在娄弦身后,正欲上前,娄弦抬手将她拦住。

她朝苋荷投去一个眼神,苋荷不再上前,只能站在娄弦身后,满脸不忍。

“卢员外,种其因,食其果,你该叫她苋荷。”唐渡走到卢笙身侧,伸出手,将他从地上扶起。

卢笙额角直跳,直愣愣看着娄弦身后的女子:“……苋荷。”

“不错,她便是老员外重病时,那高人赠的荷莲。”唐渡说。

卢笙低下头,不再说话。

娄弦走上前,将真相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卢笙脸色变幻,欲哭欲笑,直到最后,他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一切,都太突然,太无措了。

三年的枕边人害了莫娘,而梦中的哭声梦中的背影,都是莫娘对他的哭求示意,这一切,他到今天才明白。

可是三年,过去的时光,二人的相伴犹如昨日,这些都是真的啊。

“卢笙,是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莫娘,这些年是我一直在做梦一直在奢求。”苋荷凝噎,“我早该醒来,你爱的一直是莫娘,是我借了她的皮囊……”

冷风呜咽,天阴郁下来,回廊处的纱灯被风吹动。

苋荷捂面哭泣,莫娘无力站在一处,悲痛侧过头。

情字难解,聚散皆是伤,几人纠葛相缠终成困局。

“……不”卢笙颤音,缓缓抬头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苋荷身上,“这几年,与我相伴的人一直是你。”

“无关皮囊。”

四字落,莫娘犹如晴天霹雳!连苋荷都觉之意外。

莫娘险些跌倒在地,她颤手扶墙,不可置信的看着卢笙。

“你的妻,本该是我!”像是恨极了,莫娘跌撞向前,听得一声脆响,卢笙的脸被打至一侧。

面颊红肿,卢笙却没有勇气抬头看莫娘。

“……对不住……莫娘……”

一滴清泪从莫娘眼角滴落,滑过泪痣,润了颜色。

心口处像被人剜了刀口,血流不止。

她以为回到卢笙身边就好了,一切都不再计较,她还想了许多措辞,想着如何面对他,同他解释这一切。

可如今看来,没有必要了。

她所受的磨难,原本应有的幸福,都在这一刻被抹去了。

他早就爱上了别人。

他从未,等过自己。

呵,无关皮囊,好一个无关皮囊。

莫娘倏而笑出了声,模样凄凉极了:“卢笙,那便祝你,永远幸福。”

莫娘麻木推开人群,神色无光朝远处走去。

卢笙做出了选择。

他选择了与他日夜相伴的苋荷,遵从了内心深处的情感。

人心肉长,过去的时光终究羁绊住了他。

一声闷响,娄弦面无表情踹在卢笙肩头。

卢笙倒地,双目无神盯着地面,没有站起来。

“卢笙!”

苋荷着急将他扶起,朝娄弦求情:“答应你的我会做到,别伤他!”

娄弦似没听见,手中欲凝力将其杀之。

一双手拦住了她。

“娄弦。”唐渡握住她的手腕,微微摇头,“别冲动。”

娄弦扫了他一眼,将手甩开,对地上的卢笙斥道:“你与莫娘走到今日这步,都是因为这荷莲的贪念!

“不明真相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真相,还不知做正确的选择!”

她冷哼一声,忿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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