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应悟趴在床下,屏息凝神,侧耳细听,他在等那一刻。
“呃——”猎物发出一声诱人……哦不,罪恶的低吼,徐应悟应声窜了出去,手上粗绳一甩,正正好好套中猎物雪白的脖颈。猎物猩红的眼瞳像两团烈火,才刚刚龇出的两颗尖利的长牙,离刺破诱饵的血管只差毫厘。徐应悟用力朝后拽绳,猎物重重摔在地上时眼里满是癫狂的迷乱。
猎物名叫西门庆,是个年轻英俊的吸血鬼。
十年来,徐应悟出手几乎从不落空,他已成功猎杀了十二个吸血鬼,却始终未能将西门庆收入囊中。
猎杀吸血鬼必须在他们显出血眼、露出獠牙之时,用银器刺穿他们的心脏;如果把他们杀死在人类形态之下,无论你如何处理这具“尸体”,哪怕烧成灰烬,他们都能在下一个月圆之夜全须全尾地复活。
可西门庆太狡猾了,他不像别的吸血鬼那样四处游猎人类,而是以成功的商人身份为遮掩,以情爱为诱惑,把美貌的孤独男女拐骗回家,豢养他们做自己的血奴。
吸血鬼每一次嗜血的狂欢,都是在重温初拥那一刻的极乐,因此在那种时候完成初拥的西门庆,只有在那种时候时才会现出原形。
他的血奴们,都是心甘情愿在他身下承欢的情人。西门庆从不将哪个血奴吸干杀死,他们的每一次奉献,表面上不过是带有些虐恋属性的私密□□而已。
因此很久以来,徐应悟明知这位表面上风光无限的青年企业家是个什么东西,却始终抓不到他的任何把柄。直到最近,徐应悟从悬崖边救回一个神情哀伤、皮肤白得发光的清秀男孩。
他叫张松,今年才十六岁。他在海边的悬崖上纵身一跃,恰好被路过的徐应悟甩绳套住了脚踝。起初不管徐应悟怎么问,他只双眼无神呆望着空里,一言不发。徐应悟只好将他带回家,悉心照顾了几日。他的脸上渐渐有了些血色,终于开口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话:“你知道怎么找吸血鬼猎人吗?我要他死!”
张松将西门庆的秘密和盘托出,却始终不肯说自己为何那么恨西门庆。以他为饵,诱使西门庆露出真容的计划,是张松自己提出的。
徐应悟原本不答应,他看出这孩子似乎受过很大的创伤,不愿他再回到那个怪物身边冒险。可张松居然自作主张,留下张纸条跑了。
纸上画了西门庆家庄园的草图,标出了各处门卡的密码,在角落一间小室的位置,画着个红叉。徐应悟不得不承认,这是杀死西门庆的绝佳机会;更何况,他怎么能让那可怜的孩子回到那种地方再受折磨?于是当天下午,他带齐装备,埋伏在庄园附近,等西门庆出门之后,他偷偷潜入那个房间,躲进床底。
见西门庆被缚,张松吓呆了,趴在床边哆嗦着动弹不得。
“走!快走!”徐应悟冲他叫道。他抖抖索索穿好衣服裤子,在徐应悟的催促下开门跑了出去。
徐应悟从身后抽出一柄银质的匕首,转身要去刺西门庆,却见他全身赤裸半躺在地上,肘撑在身后,喘着粗气冲他笑了。
徐应悟尽力不去看他,却无比失望地发现,他已收起尖牙、恢复成寻常人类的模样。
错失良机,又只差这一点点!徐应悟咬牙扼腕,气得怒吼一声。
西门庆春红染面,一双迷离的桃花眼情火未熄。“啧,怎么没赶上呢?”他弯眼笑道,“下次吧。”
不大的房间里弥漫着腥膻邪味,徐应悟皱眉只想快点离开,可不管他怎么摇晃把手,门死活就是打不开。
西门庆口吐热气嘿嘿坏笑,冲他抬抬下巴:“还这么怕我吗?十年前,是你吧?”
徐应悟只觉心惊肉跳,可在这妖怪面前怎能露怯?他转过身去,狠狠与西门庆对视。
十六岁那年,徐应悟被师父带入吸血鬼猎人这行,第一次出手就遇到了他。不过那时,西门庆是受害者。
那一夜,西门庆险些被那个美艳绝伦的女吸血鬼榨干吸净。她看上西门庆年轻貌美,舍不得他死,就在他还剩最后一口气时,咬破自己的手腕给他喂血。徐应悟就晚了一步,他冲进去时,西门庆刚刚完成初拥。
他一击刺中女吸血鬼后心,等他狠下心要杀西门庆时,却已来不及。西门庆双眼已恢复黑白分明的常态,却还没从癫狂中彻底醒来。
他的身体全无血色,泡在血泊里漂亮得刺眼。那双含情媚眼半痴半醉,嘴角含笑呆望着徐应悟。那时徐应悟正是青春热血的年纪,哪受得了西门庆这副模样。感觉到身上血液倏倏直往那一处流,他暗叫不好,慌忙丢下手中银锥,逃也似地夺门而出。
这一次他不会再逃。他缓缓蹲下,捡起绳头用力一扽。西门庆颈上的绳圈收紧,勒得他昂头发出一声呻吟。
“别以为我杀不了你!”徐应悟凶恶道。
西门庆低头看一眼身前,冲徐应悟努努嘴:“是啊,你再让我爽一回,不就能……哈哈哈哈——”
徐应悟啐道:“畜生!”
“啧,还装!”西门庆笑道,“爽到一半,被你打断,我好难受啊!来呀,你帮帮我,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多划算!”
徐应悟在他腰间狠踹一脚,骂道:“滚你妈的!”西门庆在地上滚了半圈,爬起来凑到徐应悟身前,伸手拉他裤拉链:“我先帮你。是不是很有诚意?”
这不会是……在做梦吧?梦魇般幽僻淫靡的暗室,因为他的疏忽、在他眼前变成怪物的他的宿敌,和无数次梦中一样,毫无道理地雌伏在他身下,用这种下流的方式取悦他。
十年来,他没有一日不想着西门庆,他卧室的墙上贴满了西门庆的照片和简报。他心心念念要猎杀的妖物,那具血泊里的妖冶躯体,渐渐变成他的执念,他最隐秘的欲望。
是做梦吧,徐应悟放下心来,要不是做梦,这妖怪怎会如此温顺。徐应悟无意抵抗,任由西门庆推着他躺倒在身后床上。
西门庆在他身上嗯嗯啊啊,黑眸被血样的□□一点点侵蚀殆尽。突然,他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长牙从两边嘴角龇出,对着徐应悟侧颈跳动的血管刺了进去。
刚才在那血奴身上没尝到血,这会儿滚烫的血液奔涌进口腔,几重快感交叠着累积,西门庆身体像触电似的剧烈抽搐。
颈间尖锐的刺痛令徐应悟稍稍清醒,在梦里,在梦里也不能被吸血鬼吸干啊!他猛地坐起,翻身将西门庆压在身下。
西门庆满嘴是血,猩红的双瞳看上去妖艳可怖。
才吞了几口鲜血,胃口刚刚吊起,西门庆舌尖舔着獠牙,在他身下露出贪婪焦渴的神情。
不知怎的,徐应悟仿佛被他勾去了魂魄,竟觉他嗜血的癫狂模样性感无比,他想亲他,想得无法自制,脑子一昏,真的亲了下去。
西门庆热烈地回应,两人唇舌交缠在一起。徐应悟头回尝到人血的滋味,幸好是他自己的血。西门庆的舌头直往他喉咙里钻,粘腻腥甜的血,混杂着野蛮与危险的诱惑。
以往在梦中获得满足后,他会突然惊醒,紧接着陷入无法自拔的低落。可这次他惊醒之后,却仍无比亢奋,好像周身燃起无数丛细小的火焰,要活活将他全身的血液煮沸。
那妖精仍在身边!西门庆苍白修长的手指在他胸前、腰间游走。“你总也不来,我等啊等啊,等了你好多年。”他在徐应悟耳畔低诉,“为什么不来抓我,嗯?非要我先出手?”
徐应悟眼前血色越来越浓重,视线都已模糊。“你……你干了什么?!”上牙膛的胀痛逐渐明显,他疼得嘶吼出声,獠牙首次刺破牙龈,滴着血缓缓伸出。
在初拥后离魂般的狂欢中,徐应悟恍然大悟,张松的确是诱饵,但他才是猎物!
西门庆咬破自己的舌尖,利用刚才那一吻,已将吸血鬼受诅咒的淫血,送进他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