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刺入我的眼睛时,我还沉浸在混沌的梦境里。耳塞阻隔了大部分声音,但某种尖锐的、不似人声的嚎叫还是钻进了我的意识。我猛地扯下眼罩和耳塞,那声音立刻清晰起来——是林阿姨在哭喊。
"你们这些畜生!她才七岁啊!七岁!"
我跳下床,顾不上穿拖鞋就冲出门去。走廊上,林阿姨跪在地上,怀里抱着瑟瑟发抖的厉漫漫。小女孩的脸肿得不成样子,嘴角裂开,右眼青紫得几乎睁不开,睡衣上沾满了血迹和污渍。
而站在她们面前的,是刚从外面回来的父亲和狄太太。父亲西装革履,面色阴沉;狄太太则穿着她那件标志性的暗紫色旗袍,干瘪的嘴唇抿成一条线。更远处,大哥厉可傲倚在自己房门边,衬衫皱巴巴的,脸上带着宿醉的浮肿和事不关己的冷漠。
"怎么回事?"我的声音因为刚睡醒而嘶哑。
林阿姨抬起头,我从未见过她这样的表情——那张总是温和恭顺的脸此刻扭曲着,眼睛里燃烧着纯粹的仇恨。她指向厉可傲:"你问他!问他昨晚带着一帮子狐朋狗友对漫漫都做了些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大哥。他耸耸肩,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小丫头半夜跑进我房间,打扰我和朋友们玩。我只是教训她一下,让她记住规矩。"
"教训?"林阿姨的声音拔高了八度,"你管这叫教训?她的肋骨可能都断了!"
我蹲下身想查看漫漫的伤势,她却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往林阿姨怀里缩了缩。她看我的眼神里带着陌生的恐惧,这比任何伤口都让我心痛。
"星辰少爷,"林阿姨死死盯着我,"你昨晚在哪里?为什么不保护她?"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我该说什么?说我戴着眼罩耳塞睡死了?说我明明听到哭声却因为反锁门而没去查看?
"够了。"父亲冷冰冰地打断,"小林,你越界了。漫漫不听话,可傲作为长兄管教她是应该的。"
林阿姨的表情就像被人打了一拳:"厉先生,您看看您女儿的样子!这是管教吗?这是虐待!我要报警!"
"报警?"狄太太突然开口,声音像生锈的刀片刮过玻璃,"小林,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给你在这里吃穿用度,给厉漫漫安排私立高级学校了都,你还守身如玉在这立牌坊呢,你一个儿子都养不出三,也配插手厉家的家事?"
"你们厉家就这样对孩子吗!"林阿姨尖叫起来,"漫漫才七岁!"
“那你报警,你一个三,我恨不得你被扫地出门,看看警察来了是不是先把你这个没良心、蹭吃蹭住、来讹钱的三给撵走!”狄太太怒目圆瞪,“连个儿子都生不出,还在这宝贝女儿!”
这话出口让空气凝固了一瞬。我震惊地看着狄太太——她这样的话也能说出来,都什么时代了,还谈重男轻女,我想把家族里请了邪菩萨,次次要向泥娃娃献祭男孩的事情告诉林阿姨,但是又不敢开口。
父亲的眼神变得更加阴鸷:"哼。贱货。"他向前一步,"你要明白,只要漫漫姓厉,就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那谁来管?"林阿姨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你吗?你眼里只有你那三个儿子!漫漫对你来说算什么?一个可有可无的赔钱货?"
"啪!"
狄太太的巴掌快得看不清动作。林阿姨的头猛地偏向一边,嘴角渗出血丝。
"贱人,"狄太太轻声说,"厉家养你这么多年,养出个白眼狼。"
场面突然混乱起来。林阿姨像头护崽的母狮般扑向狄太太,两人撕扯在一起。父亲皱眉后退,大哥则吹了声口哨,伸手叫来管家,像在看戏。我趁机把漫漫从混战中拉出来,抱着她退到角落。
"星辰哥哥..."漫漫的声音细如蚊蚋,"我好疼..."
我的心揪成一团:"我知道,漫漫乖,哥哥马上送你去医院。"
"医院?"父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必小题大做。家里有些药膏,涂一涂就好了。"
我转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亲,她可能需要X光检查!你看她的样子!"
父亲的眼神让我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那是种警告的眼神,好像在说:再多说一句,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你。
最终,是管家带着两个男佣把林阿姨拖开的。她的头发散了,脸上全是抓痕,但眼中的怒火丝毫未减。
"你们会遭报应的!"她被拖走时嘶吼着,"厉家做的那些肮脏事,总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糟老头子,你以为你只手遮天?你等着!你和那个老巫婆都会下地狱!"
她的声音渐渐远去,最后变成模糊的哭嚎。狄太太整理着被抓乱的衣领,对父亲说:"这女人疯了。得处理掉。"
父亲点点头,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院长,哎,是我是我,老朋友了,我这里有个员工精神出了问题......对,需要住院治疗......今天就送过去。"
我抱着漫漫,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我知道那个"院长"是谁——市精神病院的负责人,厉家的"老朋友"。被送进去的人,很少有完整出来的,之前听说狄太太送进去好几个“好姐妹”,并且好姐妹生育的孩子也不知所终。
"至于漫漫,"父亲挂断电话,瞥了眼我怀中的小女孩,"我们会照顾她。星辰,你回房去。你今晚和元总联络一下,看下昨天市政的那个会议他什么态度,资料我叫秘书一会发你。你先回房去,厉星辰!"
"可是——"
"回去!"父亲一声暴喝,吓得漫漫又瑟缩了一下。
我只能把漫漫交给狄太太。那老巫婆接过孩子时,我注意到她指甲缝里有些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
回到房间,我立刻反锁上门,拿出手机给李元发消息。
"元总,"电话接通后我压低声音,"我什么时候过来?"
二十分钟后,管家备车的车打算把我送到商业街背面的私人健身房。
我到健身房的时候,父亲给的资料正好也发到了我手机上,我告别管家,上楼到健身房离里面去,发现李元还穿着昨晚宴会的西装,眼下带着青黑,显然一夜未眠。
"今天不做。"他简短地说。
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管家的车开出厉家范围后,我走到浴室把衣服全脱下来,换了我上次留在这的帽衫到客厅,才把昨晚和今早的事全盘托出。
"市政开会?"我问,"如果扩大经营,就必须安排市政指定的人员?"依据父亲发来的资料,好像在严查企业,尤其是大型企业,有没有非法经营,或者是带有帮会、□□性质的企业。
李元摇摇头:"估计行动会受很大限制。"他扫了我一眼,"你们厉家才是首当其冲吧,这次来问什么。"
我苦笑:"是的。"按照我和李元这些天的接触,他根本就是个根红苗正的企业家,完全没有厉家藏得深。一想起父亲今天早上还堂而皇之的打电话给精神病院,我就尴尬的脚趾扣地,父亲还让我来打探李元,倒是元总先开始打探我了。
"不说。"李元皱眉,"你不说我也知道。今天不做,走找点东西吃去。"
我溜下楼,在商业街一处偏僻的咖啡馆停下。清晨的店里空无一人,我打包了几个面包,帮李元打包了一杯咖啡,我自己点了草莓牛奶。
“今天不做,你自己回去,别打扰我工作。”李元没好气的接过我递来的早餐,紧接着就想要赶我走。
我头疼极了,我也不想来,但是管家非要送我过来。无奈之下,我先找管家看他能不能来接我,但是管家说他正安排林阿姨在精神病院里面的住宿,我只好自己打车回家。
虽然生活费很多,但是一次打车打了几百块,我想想就心疼。
回到厉家时已近中午。宅子里安静得诡异,仿佛早上的闹剧从未发生过。我悄悄溜向漫漫的房间,却在走廊上撞见了大哥。
"哟,偷情回来了?"他叼着烟,戏谑地看着我,"李总技术怎么样?"
我浑身血液瞬间冻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厉可傲大笑:"装,继续装。父亲要是知道他小儿子被男人上了,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他凑近我,酒气和烟味扑面而来,"不过别担心,我现在不会告发你。毕竟......我们是一家人嘛。"
他拍拍我的肩,哼着小调走了。我站在原地,感到一阵恶寒,我在健身房把衣服都换掉了,窃听器还是针孔摄像机应该都不会留有记录。大哥的态度转变太突然,肯定有诈。
漫漫的房门虚掩着。我轻轻推开,看见她躺在床上,脸上涂满了某种暗绿色的药膏,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抽泣一下。狄太太不在房间里。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从口袋里掏出我的止痛药——我和李元做过以后,我就吃这个止痛药,漫漫受伤后,我特意准备的儿童剂量。我轻轻塞进漫漫的枕头下,等她醒来会发现。
正要离开时,书桌上的一个笔记本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之前我送给漫漫的,现在翻开的那页上画满了歪歪扭扭的线条,像是小孩子无意识的涂鸦。但仔细看,能辨认出几个模糊的人形,其中一个高大的人正在殴打一个小小的人形,旁边还有个更小的人形在哭泣。
最让我心惊的是画面上方,漫漫用稚嫩的笔迹写了一行字:"为什么大哥哥要这样对我?"
我轻轻合上笔记本,胸口像压了块大石。这不是管教,不是教训,而是纯粹的虐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