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忙着复习，砸完他就想退的。就是要回去，他也不想跟原放有交集。

他都想路士章被车撞死。

怎么可能去帮路士章。

回去敷衍敷衍路士章完了。

想是这么想的，原放一开，路知并没有立刻退出去。

他怔住了。

路知以前是见过原放打游戏的，也见过原放直播，原放那会话多且密。

“丑的先上，我帅我垫后。”

“跟我对狙？真是老寿星上吊。”

“知道吗？人家队友是大漠飞鹰，而我的队友——你们是大漠沙雕。”

“叫叫叫，叫你爹呢——”“眼睛要是没用捐了好吗？”“救？救你我还不如去扶头猪——”

之前还好。

今儿原放似乎不太高兴。

他话少且清晰：“跟我。”

“我压侧翼。”

“狙我拿。”

“南15有支满编队。”

“4号开车。”

直播间的水友经常蹲原放直播间，知道原放的直播风格，弹幕都在飞【好帅】【好猛】【这性感的性冷淡风】【狙神】【露头就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偶尔碰到妹子还在夸【可爱】【joker快上】【都让开，这是我老婆——】

之前原放虽然话少但很毒舌，路知并没有太强的割裂感，今天原放一正经，路知发现原放似乎变了许多。

就像他的照片一样。

屏幕里游戏进行到了尾声，原放他们被堵到了山下，还被伏击掉了一个队友。原放把枪背后面：“医疗兵给我药。你们后撤。”

“我去救。”

沉稳又内敛。

“……”

过去和现在重叠冲突，路知从回忆中醒来，他忽然觉得很渴，渴到有些烧心挠肺。

他见鬼了才会觉得原放稳重。

路知嗖得站起来，跑到冰箱边去拿水。

.

路知拿到水并没有喝，他重新坐到笔记本前，静静地看着屏幕。

他看了几把，大概也明白了。

GS里一个队伍有四个位置，狙击手、突击手，医疗兵，侦查者，侦查者一般是队伍的核心，兼任队伍的指挥官。

但碰到大神时除外。

原放意识技术显然碾压队伍里其他人，既是狙击手又是指挥官，偶尔还担任突击手。

……原放确实去救人了。

他封烟拉人：“毒就来了，还是得往上走。我不露，他们不打。等下我去勾——换掉对面的狙击手和突击手。你们还有机会。”

3号被感动的一塌糊涂：“兄弟！我们一定会带你赢的！”

原放拉倍镜：“嗯。”

“……”路知压睫毛，他拿的冰矿泉水，丝丝缕缕的冷气凝成冰珠，打湿了他的掌心。

不是错觉，原放确实沉稳内敛了许多。

随着烟雾散去，这把游戏终于到了高潮，原放极限走位，两声狙响后，干掉了对面的突击手和狙击手。

绿色的烟雾从盒子里冒出。

就剩了丝血皮的原放被毒死了，英勇牺牲。

原放被路知砸到了首页，刚极限一换二，操作简直神了，流量又爆了一波，直播的间观看人数从几千冲到W加，还多了个火热的标。

说着不让原放恰饭的水友正在疯狂砸礼物。

牵牛星、织女星，鹊桥，浩瀚星海，一头高高扬起头眺望的金牛——各色目不暇接的特效铺满了屏幕，星光璀璨。

双方的大神都已阵亡。

剩下的菜鸟开始了激烈的互啄。

弹幕上一片欢声笑语。

【joker和对面的狙击手：沉着冷静细节博弈。】

【菜鸟们：乌拉！一条烂命就是干！】

【joker、对面狙击手、突击手在天上看的时候一定急得团团转吧。】

【双方的战神都已经在硝烟中陨落，就看哪边的吗喽先进化成人了——】

【之前，诸神之战。现在，人籍之争——】

两边的水平没有什么实质上区别，但由于对面只剩下了两个人，原放这边还有三个，最终由原放这边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游戏胜利的界面刷出来的时候，有水友送原放了一套十二星座，抱着水瓶倒水的慵懒女神、游双两侧的双色锦鲤坐在一起一个手持弓，一个手持箭，正谈笑风生的双子——斑斓星光持续了整整 2分钟。

原放念了几个昵称就没再念了：“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出门右转。”

大量弹幕再次飘起。

【兄弟们把白嫖打到公屏上】

【就看就看就看。】

【joker我是你四年铁粉，但至今关注还不舍得点。】

说是这样说。

礼物特效还是又亮了一会儿。

路知前两次来都没见过这阵仗，这会儿才意识到原放或许真的是个挺热的主播了。

……

原放刚开始直播时人气非常惨淡，播了半个月直播间人数还没破十，最多是有七个人同时观看。

……至于为什么记这么清楚。

被原放嚎的受不了的路知偷偷注册了仨小号，帮原放突破了个位数，让原放直播间的在线人数直接达到了惊人两位数。

整整十个人。

原放特高兴，特意截图纪念，跟他炫耀了好久。

.

原放一般就播俩小时，就是又答应路知多播一个小时，也早就到点了，但他今天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国内天都亮了还在打。

路知也没走，他看着原放直播间的热度节节攀升。

三千、五千、1w，2w，最后稳到了3w。

原放上次直播这么久，还是他直播冲学神APP榜那次，他播GS播了两年还不温不火，然后直播冲榜一战成名。

他的粉有两百多万，但由于直播时间不长，也不整什么活，活粉不多。

挺多打GS的水友对原放的印象还停留在冲榜火得那个学霸。

今晚则大有改观。

狙很准，露头就秒，天生的狙击手。

意识节奏掌握的很好，跳伞、刷圈、进攻、防守、判断对方的水平——非常有主见且决策果断。

GS是款以团队合作为主的第一人称射击游戏，有很多种模式，但跟很多竞技游戏一样，GS的核心模式还是排位。

积分排名在前一百的玩家被称为国服。

一个赛季两个月，至少得赢200把才能上国服。

原放是高中生，上完晚自习都九点四十，到家就十点了，还得抽空练枪，根本就没时间冲国服。

吃这行饭的，就是自己打不上去，请打手也得打上去。

原放连国服都没上过，就是他好意思，他直播间水友也不好吹原放是技术主播，只能说原放是小有实力。

但现在，水友已经疯了。

【好强——这么强——】

【是错觉吗？我怎么觉得joker能去冲国服了？】

【好多人啊——我们joker终于要火了吗——感谢富哥送我们joker上首页——】

【卧槽，谁还记得枪神说joker是大国选手。】

【我记得，枪神说完就被嘲了，还大国，joker小国都没上过。】

……

【哈哈哈哈，谁还敢骂我们joker没实力。】

【帅帅帅帅——】

【joker有可能打职业吗？】

【他打个屁，joker靠什么火的你们忘了吗？】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万一joker现在变学渣了呢。】

【上面那个煞笔吧，学神APP前百你以为闹着玩的？他脑子就是进水了，也比你考得好——】

原放之前都请了一周的假了。

下午得去学校。

日光大盛，原放所住的阁楼阳台上的爬山虎被晒成了有点浅的金色。

这会已经下午两点了。

直播的人气仍旧很高，但原放得去学校了，他这次播了十六个小时，手离开鼠标后都有些抖，但他还记得他今晚最大的金主：“p老板，你还在吗？”

远在英国的路知动手去敲键盘。

【p=np：在。】

原放还没取消路知管理员的身份，这条弹幕就很扎眼。

可能是打游戏打懵了。

他真的觉得这好像路知。

原放侧放到键盘上、缠着绷带的手指微微屈起。一想到路知，之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起来了。

他死死地盯着这条弹幕。

要是他。

……不可能是的。

路知不看直播，不打游戏，也不喜欢他。

原放揉眉心：“打好久了。p老板再见。”

原放下线的速度快到新粉压根反应不过来，不是，你直播间热度这么高，就这么下了？

你知道你多播一会儿能赚多少钱吗？

原放直播间都暗了，新粉都还来来回回的进进出出。

原放的老粉则十分淡定。

原放说过的，学习是主业，直播是副业，他得好好学习。

.

赵满也玩GS，还经常看原放直播。

没错，虽然他十分憎恶并痛恨原放，但他经常蹲原放直播。

——他之所以知道joker就是原放，就是因为原放匿名直播冲榜那次压的是他。

赵满：“ ：）”

p=np这个ID是他们和路知说之后才出现的。

他刚跟路知说原放爷爷进医院了，p=np就给原放砸了二十万。

p=np是谁这还用猜吗？

赵满真是服了路知了，你特么的不是跟他绝交了吗？自己卡都被断了，穷的都要当裤衩了，你还给他钱。

砸也就算了。

还砸这么多。

你不过了？

想归这么想，赵满又不敢找路知。本来就是他说漏了嘴，老何老许知道肯定要揍他，但他见路知竟然一夜都还在。

赵满彻底坐不住了，他call过去：“你疯啦？”

路知本来就虚，这会儿说话都有点飘，但仍然淡淡的：“没。”

赵满都要抓狂了：“你还考试不是？我服了你了。你别又倒了——你不是被你爸赶出来了，你身边还有人吗？”

路知出门下楼买饭：“我没事。”

赵满抹脸：“你到底怎么想的？”他灵光一闪，“你喜欢他？”

“……”路知挺无语的，“你怎么不说我喜欢你。”

“你喜欢我？”赵满顺着想，不能想，好恶心，“不喜欢他你特么给他钱干嘛？”

路知把手机挪远了点：“你要落魄了，我也会接济你的。”

“……”别说，还真别说，但赵满又骂了声，“你别给我在这绕，我直播你也看一晚上？”

路知也不是没见过赵满打游戏：“你打这么菜，狗都不看。”

赵满：“？”

你妈的，“你就不菜吗？”

路知说话就欠：“我玩的话不可能菜。”

他也不知道赵满为什么会这么想，但还是不想赵满误会，“就是闹翻了，我和他毕竟是一起长大的。”

感情肯定还是有的。

“再说，原老师也是我爷爷。”

赵满发现路知的话简直无懈可击，但他现在已经上头了：“你肯定喜欢他！你不喜欢他我当你孙子。”

“呵。”

路知这性格，顶多解释一次，再说就会翻脸，“原放跟我同辈，我孙子就是他孙子，等会儿见面你记得请安——他刚赚了不少，说不准人一高兴还给你发压岁钱。”

“你你你你你你你——”赵满要吐血了，“你他妈的，我马上就跟原放说你要回来！”

“……”

路知其实知道赵满不完全是恼怒，也是想借坡往下滚。

他和原放曾经很要好，要好到如今闹翻了再求到原放头上，似乎并不是件难事。

赵满想帮他们。

但他已经没办法跟原放相处了，“阿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