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学士的府坻位于皇宫北侧,是一座气派宏伟的庭院,整体格局庄严而典雅。高耸的门楼上,匾额写着“国家纲常”四个大字,彰显着一个帝国内阁大学士的重要地位和职责。
府内陈设简洁而富有品味,因为这里不仅仅是一个居所,更是一个象征着责任和荣誉的地方。
一间装饰典雅的书房内,摆放着一张古色古香的红木书桌,上面堆满了各种古籍和文件。墙上挂着一幅字迹苍劲的《易经》挂轴,仿佛在诉说着内阁大学士的睿智和智慧。
而此时,丫鬟梅儿禀报完自己小姐在诗会上的遭遇,正跪在地上“嘤嘤”的哭泣。
杜文仲仰头一声长叹:“想不到本阁一生勤勉,为政为民从无懈怠,竟受人如此算计,这口气不出,让人如鲠在喉!”
如今女儿名节已然被毁,左相府怎会再上门提亲?他漠奕打得一手好算盘,如此算计一个姑娘家的姻缘,又岂是大丈夫所为?这样的心胸又何堪大任!
想到此处,杜文仲对梅儿吩咐道:“且下去安抚你家小姐,老夫自有安排。”
梅儿心里一喜,忙躬身退下,急匆匆的回去了。
……
静妃宫里,二皇子漠南笙正跪在地上挨着静妃的训斥。
“皇儿今次自作主张算计杜学士,如若他看重于你,倒还罢了,否则必将成为咱们的绊脚石,此次你太鲁莽了!”
漠南笙辩解道:“母妃,儿子临时起意也是收到了一个消息,左相府有意与杜学士家幺女结亲,就定在今日听风楼相看。且儿子今日已试探左相儿子月昀,他并无与儿子结交之意,反倒与三弟走得颇近,如果我不如此坏了他们两家的姻缘,岂不是要让三弟再添一个助力?”
静妃闻言颦紧眉头问道:“你是说左相意属老三?”
漠南笙道:“极有可能。如今父皇已有立储之心,大臣们必将在我们三兄弟之间选择站队。左相为人刚正不阿,向来不涉朝堂之争,可他唯一的儿子却频频与三弟接近,不得不让儿子多心!母妃且看一下这个。”
漠南笙起身,从袖袋里拿出一张折叠着的纸展开,递到了静妃面前。
静妃接过细细看过之后勃然变色,惊道:“那老三竟然如此荒唐?”
漠南笙道:“非也,这首诗本是左相之子月昀儿戏所做,但民间将会流传此乃出自漠炎之手。”
静妃道:“你父皇平生最厌断袖之癖,如若让他知道老三好男色,必将勃然大怒,那他就再无翻身之日了……”
说到此,静妃眼里滑过一丝阴狠,“皇儿,接下来你在学院,就是想法让他们二人把此事坐实,众目睽睽之下有了铁证,务必将老三一举除去。”
“是,孩儿会见机行事。”
……
青山书院的学室里,夫子授完课前脚出了门,月无期后脚就蹦出了座位,直窜到漠南风的面前,拉住他的衣袖道:“南风兄,我们和子期他们一块去山林里挖磨菇怎么样?昨日刚下过雨,听说林子里的磨菇正鲜嫩呢!”
漠南风扯回自己的衣袖冷声道:“不去,夫子的课业要按时完成。”
李子期走过来道:“去吧表弟,多难得的一场雨,晚上再做课业一样的。你平时过得也太无趣了,这么长时间了,都不跟大伙融到一块去。走走走,别看书了。一块玩会儿去。”
李子期不容漠南风拒绝,一把拉起他往外走去,“快,无期,拉上那俩人,咱们一连学了好多天,再不出去放放风就该发霉了。”
其实挖蘑菇是假,想出来疯是真。雨后放晴的空气最是清新,一众人像似被圈久了的小鸟,在树林里放飞了自我。上树掏鸟窝的,摘野果子的,两人追着打闹的……
最奇葩的就数月无期了,像个猴子一样,一个劲儿的在树上来回跳跃,高兴了还能就着树干打几个晃悠。
漠南风眯着眼靠在树干上,看他耍了半天猴子也不知道疲累,心情莫名的一松。兴致一来,揪了片树叶放在唇边,悠扬的吹了起来。
曲调初始欢快,像一个孩童在树林里嬉闹,渐渐变得忧伤,似在回忆自己懵懂的年少那不可追忆的一段时光……
一曲吹完,漠南风收起自己一直盯着远处有些酸涩的眼睛,看向不知何时靠近且盯着自己的月无期有些疑惑,因为他此时看着自己的眼神太过专注,以至于他仿佛有了一种他会和自己羁绊一生的那种荒谬感。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越来越放大的俊脸,清隽的凤眸里如烟似魅,耳边蓦地传来一声轻语:“别怕,也别动,你身后有条毒蛇,等我弄死它……”
月无期突然出手,腰间的青皿闪电般的刺入了仅仅离漠南风一寸之地的毒蛇七寸,将它牢牢的订在了头顶的树干上。
漠南风应声回头,看着近在眼前的那条五彩斑斓的死蛇,双腿一软向后倒去,恰被月无期伸手抱了个满怀。
耳边传了一声低笑,戏谑的嗓音正贴着耳膜传来,“是真的怕蛇啊?,不是已经被我杀死了吗?你不会连死蛇也怕吧?”
漠南风直觉得耳根奇痒,想站起身又不能够,只好颤着声开口道:“月无期,快把那条蛇扔了……”
月无期闻言,用手遮了他的眼睛,另一手抬起拔了青皿,把那条死的不能再死的蛇扔飞了出去,“好了,真扔了,只是小时候被蛇咬过,没道理怕到现在啊!等回头我去捉条没毒的拿给你玩玩,慢慢的就不会害怕了。”
漠南风听他语气温柔,总感觉有丝别扭,勉强站直身羞赫施礼道:“多谢无期兄出手搭救,来日定当涌泉相报。”
月无期听了扑哧一笑,“哎,过了啊,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咱们兄弟客气什么呢?我也是有次闲聊时听子期提过那么一嘴,说你小时候被蛇咬过,挺严重的,就担心你会怕这家伙,结果还真是。不过,你刚才吹的什么曲子?可真好听!你教我好不好?”
漠南风听他差开话题,便从树枝上揪了片叶子递给他道:“很好学,像我这样含在嘴边,轻轻吹。”漠南风做了示范,一声悠扬的曲调从一片小小的叶子里传了出来。
月无期听了一阵兴奋,迫不及待的把叶子含在嘴边,使劲吹了那么几下,结果只吹出“噗噗噗”的声响,再一用力,树叶嗖的一下,直接吹飞了。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飞远的树叶俊脸倏然一红,忽闻一声轻笑,音色清浅,便呆呆的回头看向漠南风,就有些移不开眼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他笑,清隽的眉眼蜕去了少年的老成持重,如同醺暖的阳光使人舒畅,又见他轻启薄唇,声如琴弦,“口腔内要含气,只用唇轻轻压住叶片,吹时稍留空隙,缓缓用胸腔发力,像我这样……”
说着又将叶片放在唇边演练了一下,拿出叶片,看着盯着自己嘴唇发呆的月无期道:“你要不要再试……一次?”
两人的目光交汇,漠南风感觉他的眼里那一抹专注的神色,像似一枚穿了线的针,勾绕得自己想要去更深的窥探……
这双眼可真是生得好看,被这样一双多情的凤眸盯着,很难有姑娘不动心吧?漠南风艰难开口道:“你……确定还要看下去?”
耳边突然贴近一片温软,只听月无期轻轻道:“别动,有比蛇……”话还没说完呢,月无期就觉得眼前一花,漠南风已躲到了他的身后,两只手紧张得抓握了他的腰身。
刚从那完美唇形上回神的月无期被他如此近距离的一握,浑身顿时一僵,捉弄人的心思忘在了脑后,磕磕绊绊道:“比蛇……更讨厌的……东西……”
漠南风看着他手里拎着一条被丝线吊着的绿色毛毛虫,尴尬的站直了身姿,转身拂袖羞怒道:“无聊!”
月无期无赖道:“谁让你不听人把话说完的?看你都有些杯弓蛇影了,回头还真得好好帮你治治,不然将来……”
漠南风不等他说完,突然回头伸手将他嘴一捂,“嘘,有人……”不待话落,手中的叶片疾射而出,远远的传来一声闷哼,待二人追过去时,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转瞬即逝的黑影。
月无期疑惑道:“咱们就是一群手无寸铁的学子,谁会派人盯着呢?他们想干嘛?”
漠南风淡淡道:“走吧,一群地沟里的老鼠,是因我而来的,你不必在意。”说完也不等他跟上,兀自回了学堂。
此后下学,众人再拉漠南风出来玩,竟然没有一次成功过。
月无期突然特别怀念那灿若桃李的一笑,自古皇家无小事,他知道漠南风最近之所以避着他们,是不想他牵涉其中。
可自己却像着了魔一样,想了解他更多,直到从李子期嘴里再也扒不出有用的东西来,他终于对漠南风的过往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唉!好可怜一少年!看来以后得对他宽容点,原来性情这么冷是缺少关怀啊!没事,以后为兄补给你!”月无期自觉的把自己升成了兄长一职。
于是此后,大家发现,学院里以往最爱擦出火花的两个人相处的画风突然变了。
辟如吃饭时,以往都是三殿下一人独自一桌,现在每到饭点,就会听到某人大着嗓门道:“南风,南风,到为兄这儿来,给你留了坐位。”尽管三殿下没有理会,月无期依然乐此不疲,最后发展到山不来就我我就去缠你的地步。
再辟如练骑射时,以往非抢乌龙驹的某人,总会早早的等在练武场上,手里牵着两匹马,一看到三殿下就会高兴的嚷道:“南风,南风,快来,乌龙早就等着你了……”
诸如此类的事,多不胜数,起先大家见了人人羡慕,时间长了,渐渐就变了话锋,一些闲言碎语在有心人的引导之下,悄悄地流传开来……
“南风,明天休沐,我们一块儿去游湖摘莲蓬怎么样?”月无期伸手拉住正要出学院门的漠南风邀请道。
“哟!人家是你媳妇吗?怎么像个狗皮膏药似的见天黏着人呢?想攀附我们皇家?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身份!”
身后突然传来漠启北挑衅的污言秽语,月无期登时就炸了,扭身也不废话,照着漠启北的下巴就是一拳头,只把漠启北一下打出丈米开外。不待他起身,又飞身上前,一把从地上揪起人,一脚就把人踹上了学院的墙头,这下漠启北直接晕了过去,爬在上面一动不动了。
众人被他如此彪悍的操作惊得噤了声,只见他一个纵身跃上墙头,双手负在身后,朗声道:“别以为最近的疯言疯语小爷没有听到,学女人一样嚼舌根,岂是大丈夫所为?今后再让小爷我听到此类犬吠,下场定会比如此小人强过十倍……”
月无期正想借此机会来个长篇大论,给某些宵小敲敲警钟,突然远远传来一声大吼,“你个小兔崽子给本王下来!这还没出学院门呢,你们就开始打架,将学院的院规置于何地?不行,今次必须叫家长来领人,重打二十戒尺,以儆效尤……”
众人一听声就知道是宁王来了,顿时如鸟兽般散了。
赶到近前的宁王只看到自己的侄子惨兮兮的趴在墙头,呜呜地哭叫着,“王叔,是月无期那小子打的小侄,你要给我做主啊!哎呦,我的腰要断了,侄子要残废了,呜呜呜……”
宁王气得吹了吹耳边的发丝,恨铁不成钢道:“你个不成器的东西,人家打架次次赢,课业还出奇的优秀。可你呢?每次都只有挨打的份,课业学得一塌糊涂,还净去招惹人家,真是自讨苦吃!别装死这这儿丢人现眼了,赶紧滚回家去!”
漠启北又瞎嚎了两声,见宁王转身离去,才目露狰狞,阴狠道:“月无期,且看你小子还能蹦跶几天!如果落到二哥手里,定让你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