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乱的草垛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脸上沾着些许泥污血渍,一身金丝暗纹长袍,看着就价值不菲,面容轮廓冷峻。
依稀可以看出是个极美的男子,只是不知为何会陷入如此境地。
顾晏书在此人身上摸索了一阵,除了一把匕首,再无其他。
于是吩咐道:“别管了,生死由命吧。这人身份不简单,救他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看样子是被仇家追杀到这里的。
“公子放心。”中年乞丐表示明白:“这事我就当没发生,是这人自个儿跑这儿的。”
顾晏书点头,正准备起身,躺着的人猛地睁开双眼,一只手凌厉地探向他的脖颈。
那是一双极其冷酷嗜血的双眸,无端透出刺骨的冷意。
顾晏书一惊,迅速向后靠去,堪堪躲过一击。
七阶武者!
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若不是反应快,他刚才脖子怕是已经被拧断了。
男人的眼中浮现诧异,不过并没有追究,沙哑虚弱道:“我需要药物。”
顾晏书:“东西我可以给你,但你必须马上离开。”
此人实力非同小可,还是不要得罪为好。
男人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地答应,当即答道:“好。”
顾晏书说到做到,很快就来了一名老医师,将男人的伤口止血包扎,并给了几瓶伤药。
片刻后,
“多谢。”男人有些踉跄地行礼道谢,“日后若是有缘再见,今日之恩自会报答。”
...
“公子....”老医师颤颤巍巍:“这件事要和主上说一声吗?”
顾晏书回过神,莞尔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不用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人以后应该不会再遇见了。”
七阶武者都能如此狼狈,这个世界可真是强者如云。
——
与此同时,离国边境黑骑军军营。
烈日炎炎,集中在练武场的上万人马议论纷纷,有人小声抱怨道:“到底要干嘛,边境不巡查了吗?。”
“嘘!你小声点,听说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韩长飞,他来了。”
“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来干嘛,难道是给我们运军粮来了?”
“呵,你想得美。将军什么时候回来呀,好想他。”
...
“安静!”副将威严的声音自高台响起,众人都噤了声:“这次韩大人远道而来,有一个好消息想告诉大家。”
韩长风整了整衣襟,从后走出,朗声道:“咱家这次来,是为传一道陛下的旨意——近来京城守卫缺乏,望来军中寻些可靠之人,任禁军一职,凡应允之人,月禄十两。"
不出意料,此话一出,场下犹如炸开了锅。
“真的假的,一个月十两银子!”
“我终于可以回家见爹娘了。”
“别相信,这是狗皇帝的阴谋,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黑骑军内部离心,溃不成军。好革去将军的官职。”
“就算是这样,我也愿意,只能对不起将军了。”
“你这个叛徒,将军当初是怎么对你的!”
韩长风看着底下的乱相,不屑地笑了一声。
林清舟,你可是连最后的底牌也要没有了呢。
——
推开房门,林清舟的屋内静悄悄的。
应该是又被皇帝叫进宫了。
顾晏书竖着耳朵,鬼鬼祟祟地左右查探,
很好,没人。
“砰——”关上门,
顾晏书一下扑在昨晚睡过的床榻上,高兴地打了滚。
被褥上残留着林清舟的气息,是一种淡淡的雪松木味,清冷又不失柔和。
真好闻!
顾晏书使劲霍霍,把自己整个包裹在被褥里,滚来滚去,像一条毛毛虫。
快乐地荡漾在全是林清舟气息的海洋里。
“咚咚—”
门口传来敲门声,是娇俏的少女声:“公子,马车已经备好了,您在里面吗?”
顾晏书:!
赶紧恢复案发现场。
“咳咳。”顾晏书假装握拳,推开门道:“麻烦了,我们去接将军吧。”
最近林清舟总是隔三差五地被皇帝叫到宫里,所以他每次都会备好马车去接人。
小侍女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身边眼眸干净明亮的俊俏少年,脸色微红,这位公子对待下人总是亲切随性,一点也没架子,让人心生好感。
...
等将人接到,太阳已经落到了地平线一下。
马车内,弥漫着沉默的低气压,车夫默默降低存在感。
顾晏书状似毫无察觉,给林清舟倒了一杯水,与往常一般问道:“今天皇帝说什么了,怎么这么晚才出来。”
林清舟低垂着暗流涌动的黑眸,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扣着桌面,脑海中闪过一幅幅半个时辰以前的画面。
离皇醉酒后,被他故意惹怒,
“你不就是想知道你父亲的消息吗?“
“哈哈哈哈他死了,什么都不剩,当年为了让他死在战场上,朕可是花了不少力气。"
“下一个就是你!"
...
林清舟神色嗜血,忽得挑起邪气的眉峰,语气森冷:“你说,我若是杀了离皇,如何?”
顾晏书:!!!弑君
他媳妇野心这么大的吗!
还是...忽然知道了什么,受到了刺激?
“我觉得最好还是不要。”顾晏书不假思索,认真分析:“皇宫守卫森严,就算成功杀了皇帝,也不能全身而退,还要搭上自己,不划算。”
林清舟错愕抬眸,随后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好笑道:“那你觉得怎样才好?”
想不到小家伙不仅没被他吓到,还在替他认真思考对策,胆子可真不小。
“可以买通人手,让他‘断子绝孙’,日后只能痛苦地看着后宫的美人力不从心,还不敢将秘密说出来。或者用汽油将整个皇宫洒上,然后再偷偷放把火。听说他还信修仙之道,不如找个江湖骗子,每日给他喂点‘神丹妙药’,混点金属元素,这种毒素验不出来,但可以在他的体内日积月累,生不如死....”顾晏书小嘴叨叨,蹦出一个又一个邪恶的想法。
林清舟被逗笑,白玉般的指尖宠溺地刮了刮顾晏书的鼻尖,打断他的喋喋不休:“好了,我知道了。”
顾晏书:不敢动!不敢动!
下一秒,顾晏书的身体更是完全僵住,
林清舟轻轻拢住少年,将下巴搁在少年的肩膀上,轻声道:“让我抱抱,晏书,我大概永远也见不到父亲了。”
顾晏书的眼眸闪了闪,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恐怕和皇帝脱不了关系。
鼻尖是淡淡的雪松木,顾晏书乖乖地一动不动,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马车内安静非常,一室静谧。
——
“咚咚—”门被敲响,
顾澜之推开门,脚步轻轻走了进来。
顾晏书正在画着弓弩的草图,看见来人,不由惊喜:“哥,你怎么来了,上次的柠檬鸡爪好吃吗?喜欢我再给你做。”
虽然这段时间他和顾澜之几乎是天天见面,但是他哥一般没事不会来找他,非常孤。
“嗯,味道很好。”顾澜之笑意温柔,看着欢喜的弟弟,犹豫片刻,还是问道:“听说,再过半个月我们都要跟着家主回边境?”
等围猎结束之后,林清舟便会离开京城,回到边境。
边境对大多数普通人都意味着陌生和危险,
顾晏书想了想,安慰道:“哥,你放心,我们到时候住的是军营,很安全,等那边都安顿好了我再回来接你。”
林府的人并不多,除了本就属于黑骑军的守卫们,就剩下他们兄弟二人。至于工匠下人,则会继续留在林府,看管府邸。
顾澜之欲言又耻,开口道:“那,可以再带一个人吗?”
“带谁啊?”顾晏书好奇询问,他哥什么时候有朋友了。
顾澜之:“你认识的,蒋知慎。”
“谁?”顾晏书不敢相信,手里的炭笔重重掉在了桌上:“哥,你们俩不是早就不联系了吗?蒋知慎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你....”
啊啊啊!他哥是什么时候和这个色胚暗通款曲的!
顾澜之打断弟弟,柔声解释道:“他对我一直很好,何况现在也已经不做打手了,脏活重活他都能干,你帮我去问问。”
顾晏书:“可是...."
顾澜之漂亮的丹凤眼盯着他,顾晏书默默闭嘴,
“哥....."
“你误会他了。”
顾晏书:.......
他哥怎么就成恋爱脑了呢?
那个蒋知慎到底是用什么花言巧语骗取了他哥的信任。
“好。”面对哥哥难得的请求,顾晏书只好妥协:"我等会去问问主子。”
算了,他哥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将蒋知慎放在眼皮子底下,或许也不算桩坏事,他迟早揭露这个色胚的真面目,让他哥迷途知返。
——
半个月的时间眨眼而过,很快就来到了三年一度的围猎。
锣鼓喧天,极致奢华,场面热闹非凡。
离皇乐呵呵地坐在高台的龙椅上,身边围着七个皇子,长得都还算不错。
个个一身马靴劲装,背着华丽的弓箭和匕首。
离皇挤着脸上的肥肉,和善地笑道:“感谢各位爱卿来参加朕举办的围猎,规矩和从前一样,一天时间,弓箭百根,谁打的猎物最多,便算是拔得头筹,朕可以满足他任何一个愿望。”
此话一出,场下立马骚乱起来,不少人都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