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割得人脸生疼,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没有多少个人愿意,在这样的鬼天气里出门。
哪怕逼不得已要出门,也是背对着寒风走。
但看着好像衣着单薄连亦文,连风向也不管,在呼啸的寒风里,跑的比它们还要快。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跑完了整个偌大的道观。
最后,是在一个用来堆砌废弃杂物的院子内,找见了他想要找的身影。
这里并不是什么,用来堆放草药的地方。
屋檐下,到处都是厚实的蛛网。
窗台上,铺着厚厚的一层尘土,说明这里平时并没有什么人来护理。
他趴在墙上看着院子内的人。
衣着灰扑扑的薄棉衣蹲在地上,扒着石缝里的草药,时不时抖两下的身躯。
让人忍不住咬牙切齿的开口: “道观里的人干什么吃的呢?你又在这里干什么?他们穷到连珠草药也给不出来吗?”
蹲在地上的身影顿了顿,心下顿时觉得,有不少委屈涌上心头,你怎么才来!
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直接闻声回头。
身后的青年气的浑身发抖,但整张脸还是俊俏的很。
放在街上,让人感觉只可远观,不可亵渎,根本就不敢上前攀谈。
但马菁芸很熟悉这张脸。
在她还没有进宫以前,这张脸还不会长胡子,嫩嫩的,让看了有好几年的她,嫉妒了好些年。
但再怎么美貌,也早就免疫了。
现在不得不说,也许是久不看了,刚才看见他的第一眼,恍惚间,她好像感到了久违的心动感。
还是说,因为他的美貌暴击,直接对她形成了-999点冲击?
又或者说,她终于看到了自己的主心骨,心下松了不少,凌冽的寒风好像都不冷了,笑的一脸灿烂的打趣。
“穿的这么花里花哨的来道观爬墙,不怕被抓吗?这里可还是有你的老同事在巡逻的呀。”
今天晚上的连亦文,穿着一身暗紫色的衣袍,没有多余的饰物装饰,也就遍布整套衣服的金丝,在黑夜里若隐若现,衬得他的臭脸更加明显了。
连亦文没好气的回答: “要不是有他们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爷也进不来呀,还有个皇太子在这里呢。”
马菁芸的脏手还抓颗带土的草药,听到他这么说,脸色一沉,差点把药给捏出水来。
连亦文看见,顾不上心疼,知道她是在表达现在的不满。
皇太子又怎样,在这里过的生活,还不如泉州里的一个富商过得舒服。
赶忙转移话题,生怕她说出大逆不道的话语来。
“你还差多少?还要什么草药?我来采,你快回去,再这样子冻下去,等下太子好了,你就要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马菁芸吸了吸鼻子,张嘴就是冷风灌进。
连亦文看见她冻得通红的鼻子,更心疼了。
“不差些什么,我都找够了,我们现在走吧。”
一路上,连亦文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
在马菁芸面前蹲下,不由分说的圈着她的双腿,把人给抱了上背,背着她就跑。
马菁芸错愕,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僵住了,反应过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张嘴就骂他。
但灌进嘴里的冷风,实在是割的她嗓子难受,就闭嘴了。
慢慢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宽厚的背,让人觉得温暖。
还是因为僵直着背,把从前头灌来的冷风,都给吃完了。
整个人慢慢的,开始匍匐,头越来越低,一个不注意就靠了上去。
连亦文感受到了背上的变化,脚也没停。
只是勾起的笑容,暗示着他的好心情。
两人赶紧赶慢的回到小院内。
太子还是那样,被烧的迷迷糊糊的。
马菁芸摸了摸他的额头。
还行,还没有烧成傻子。
转身就下楼去煎药了。
连亦文在一旁帮着起火。
但他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哪里干过什么活?
打了老半天都起不来火。
最后,还是被马菁芸嫌弃的挤到一旁。
见火光亮起,他撒娇似的奴奴嘴,又把活给抢了过来。
捞起旁边的树枝,三下五除二的,折成小臂长短,就想要塞进去。
马菁芸一个箭步冲过,连忙阻止。
这一把柴火进去,还不得把锅都给烧裂了?
他们现在没钱,可换不起锅!
连亦文脸色直接爆红,整张脸像火烤过一样,充血的明显。但也没有撇开,只是抓着树枝的手越发的用力了。
马菁芸感受到手底下的温热,慌张的一把抛开了。
转身前还不忘白了他一眼,才假装忙碌:“别塞那么多,容易把火给搞灭,哪怕不会,等后面火起来了,也会让火烧的太旺,直接就把锅给烧糊了。”
连亦文呆愣愣的点了点头。
火起来后,噼里啪啦的烧着。
室内的温度更高了,整个人感觉暖洋洋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你怎么放太子一个人在这里呢?”
“不然呢?背着他一起出去找草药吗?外面有多冷,你一个习武之人是没什么感受,但是我一个弱女子深有体会啊!真要背出去了,他可撑不到,我能要到草药的时候。”
马菁芸想到这里也想生气。
宫里头搞什么?把太子殿下放来这里居住,只让她一个人跟过来,伺候他的衣食起居就算了。现在还克扣他需要的一应物资!
这不是闹着玩嘛?
小太子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呐!
这样打着吃苦,为万民,还能磨练的旗号,不怕会把人给玩没了吗?
还是说因为皇帝自己感觉还能生,也不用他生,就不太在乎太子的死活。
大不了伤心一场,他也还会再有继承人出生,不过是等而已。
“而且你放心啦,我是做好准备才出的门,门锁里被我藏了一些迷魂药,来着只要不是用钥匙开的,就会直接把它们给顶出来,药量不足以让人晕倒,只是能让人迷糊,
他要是还有胆子敢进,就要穿越大厅,但进来时,他都吸入了些药粉了,走不快的,想要穿越一楼,就更加需要不少的时间,
我还在一楼也撒了些药,只要吸到一定的数量,在他在走上楼后,就会必死无疑!”
连亦文一头的小问号,惊恐的看着她,这么多花样的吗?
但转念一想,好像刚才自己就进进出出有两趟了,怎么一点事都没有?有些呆愣的问她, “那我怎么没事?”
马菁芸又白了他一眼,“你是用钥匙开的门,有迷魂粉出来,你也吸不到啊,只有不习惯我们锁高度的,才要凑近看的,才会吸入药粉,
既然没吸入迷魂药,哪怕你在太子的房间内待的再久,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只是待久了会觉得有些头晕而已。”
连亦文听到这里更加愣了,本来就大的双眼瞪得更大了,小心的问:“太子的房间内有什么?他不会有事吧?”
“我在油灯里加了一些特殊的东西,烧出来的气味嘛,也没什么特别的,也就能让人安神,
但配合我配在迷魂药里的落俎草,不出三息的时间,即可让人觉得腿脚发软。”
连亦文听到这里抖了抖嘴唇,终归还是吐不出一句话来。
马菁芸把处理好的新鲜药材,都放进瓦罐内,才像是想起一些什么,从腰封内,掏出一粒鱼眼睛大小的褐色药丸,递给他。
“也不知道你在一楼吸入了多少,诺,这就是解药,赶紧吃了吧,不然,等下还要我再救一个,我可忙不过来。”
连亦文忙一把抓过,放进嘴里,连水都不用,就吞了下去。
马菁芸惊讶的合不拢嘴,只是竖起拇指比了一个赞,吃药不用水送,是个狠人呐。
两人打理好南立仁后,静静的守在他的床边,相顾无言。
不对,由于刚才回来的那一出,相顾都没有。
马菁芸感到有些尴尬,不安的用手指头,揪着腿上的布裙。
连亦文则坐在圆桌上,手持青瓷茶杯,双眼被晕染得愈加水润。
他不停的转着茶杯,飘出的袅袅白烟,越发妖娆。
与之相对的,是他平淡的语气,好像在说的,不是他自己的事情一样。
“小爷我要走了,要去边关建功立业。”
马菁芸刷的一下站了起来,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长公主舍得?
他的父亲——骁骑将军,早在他出生时,就已经战死沙场了!
这位小爷,一直可都是两府的独苗!
家里人对他娇纵的很。
虽然说没有溺爱到,有求必应的地步。
但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碎了的存在。
马菁芸到现在都觉得,连亦文没有养成恶贯满盈的执绔,还真要夸一句,长公主教导有方了。
现在,居然跟她说,要自动请愿去边关?
现在那里的战役,可不怎么好打啊。
哪怕后宫不得干政,马菁芸还是从武锦绣处,了解到了不少的战况。
而这些,都是皇帝接到战报,心里烦闷,来武锦绣处,吃饭说话解闷时,自己说出来的。
全程骂骂咧咧,大意都是,基本上是打一场输一场,伤亡不是一般的惨重。
要不是南朝占据了地利和人和,早就被打下来了云云。
都是马菁芸听他在那里,暴跳如雷的骂人,总结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