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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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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庄主先是一番嘘寒问暖之言,后又谈天说地,邢震烨楚京墨二人见他不紧不慢聊天,虽早已不耐烦,却碍于面子只能寒暄着。

褚楚心思细腻,听出他的话语间婉转,不禁笑问:“李庄主此来,可是有话要说,庄主不妨直言。”

李庄主闻言,略咳一声,谨慎问道:“既然如此,我便冒昧了。郎中今日可有将实情告知他们?”话音一落三人相视一眼,褚楚摇头:“尚未告知。”

李庄主听她如此说,瞬间松了一口气。

楚京墨默默瞥了一眼,没有漏掉他的细微表情,遂团扇一指奇问:“李庄主可知这镜斋田庄的人所患何病?”

李庄主“嗯”了一声,转身看了看门外一眼,回首继续低声道:“我知他们所患是时疫,但这庄园内的人不知。”

李庄主抬眼瞧见他们讶异之色,忙解释道:“三位有所不知,当时江医官生怕引起慌乱,对外并未言明病者所患之病,只是说是得了伤寒,接到悲田坊诊治。”

楚京墨复又摇了摇团扇,眼睛眯了眯看着他:“李庄主怕是不想影响田庄收成,方才隐瞒众人,江医官之言只是你的挡箭牌而已。”

李庄主笑容僵在脸上,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的拭了拭额上的汗珠。楚京墨正欲开口,见褚楚面露愠色,立即闭嘴,默默放下手中团扇,乖巧的立在原地。

此时他们住在庄舍,里里外外还需李庄主打点一二,褚楚旋即笑道:“李庄主见谅,楚郎君那是与你嬉笑,李庄主若是有难言之隐,我们理解,不说便是。”

李庄主闻听此言,见他们眼中的疑惑复又长叹一声,径直在一杌凳落座,见三人已落座,无奈解释道:“此事正是可叹之处,去年八月,武州发生蝗灾,飞蝗越武州至禹州,镜斋田庄亦不例外,蝗虫铺天盖地飞来,田庄众人为保生计,祭祀稷神,用火焚蝗虫,幸得稷神护佑,飞蝗皆灭,但田庄已损过半,我这才免了他们半年的租赁赋税。”

褚楚将茶盏轻轻搁在他眼前:“那是李庄主仁义。”

李庄主娓娓而谈至此亦是口渴举杯抿了几口,缓缓搁置杯盏,眉心拧了起来:“这几日正是葵、菽、瓠瓜熟季,大家伙都在田里忙着,若是告知他们实情,人心惶惶恐会耽误收成,我看此疫未有蔓延之象,烦请郎君们替我隐瞒一二。”

邢震烨一言不发,默默饮茶。

楚京墨“啧”了一声:“楚某一介白衣,向来说话不好听,此疫若是没有蔓延,今日这事我允了你不说便是。”

李庄主一听,勉强笑了笑,楚京墨清咳一声:“此事若是无法控制,不是你我在这儿寒暄几句便能隐瞒的。”

“是,是,郎君所言甚对。”李庄主耳畔一热,连连陪着笑附和了两句。

送走了李庄主,楚京墨这才对着褚楚二人赞叹说:“这李庄主真令我敬佩,如此之大的田庄,若是少了半年营收,真是亏了不少,大义呀。”

“难得听你如此夸赞一人。”褚楚走至稷神像前,她自小学医,虽从未祭祀神佛,但自从来了禹州,对这神佛亦是有了期许,若真是诚心祭拜,神佛可愿护我禹州黎民安然度过这时疫。

恰在这时,徐扬跑了进来:“待会庄里放孔明灯,可要去啊?”未等褚楚答话,冬葵一听撒腿就跑出房间:“三娘,我去寻孔明灯。”徐扬亦是追了出去。

不一会俩人拿着三个孔明灯进来,徐扬随后拿了笔墨进来:“三娘,快来许愿。”

褚楚想都未想直接在一孔明灯上写着祈愿禹州安虞顺遂,看着这几个字,几人心中百感交集,就是为了这,众人才在这里。

褚楚起身推了楚京墨一下,楚京墨上前团扇敲了敲头,尔后写下愿世清平四字。

还剩一个孔明灯,冬葵期待的眼神看向邢震烨,见他点头忙提笔写着但愿从今日,时时报平安。

楚京墨俯身看了一眼,啧啧称赞:“冬葵你这笔锋----嗯,”话一顿,直起身摇了摇团扇支支吾吾道:“颇有韵味,不过这诗词背的不错,背的不错。”

“这些年三娘让我念了好多诗词,我全都记住了。”冬葵说完吹了吹墨汁,脸上尽是藏不住的欢喜,兴奋的拿着孔明灯。

平日里向来安静的田庄庄舍,此时反倒是热闹。庄舍外空地上已站满了祈福的人,笑容满面的放着孔明灯。

走出庄舍,五人走走停停避开人潮涌动,终是来到东南角一空余处,褚楚手扶孔明灯,邢震烨用用火折子点燃,他吹灭火折子接住孔明灯,褚楚闭眼默默许愿,睁眼时他便松开孔明灯,缓缓上升。

楚京墨和冬葵亦是点燃松了手中的孔明灯。

三只孔明灯徐徐上升至空中,五人仰望着上升的孔明灯。

几人正仰望着,楚京墨眼眸一转,拍了拍徐扬和冬葵,眼神示意他们离开,楚京墨和冬葵刚行两步,未见徐扬,转身一瞧,还站在原地仰望,冬葵忍不住摇头,回去拉着一脸纳闷的徐扬离开。

孔明灯升空,空地上人群慢慢散开,尚有不愿离去的孩童围在一起玩打娇惜。

看着木陀在地上转着,褚楚手痒忍不住上前,弯腰问:“我能不能与你们一起玩打千千?”

正用鞭子抽打木陀转着的男孩童停下,手一叉腰稚嫩说道:“玩多没意思,不如我们比试一番,看谁能赢?不过你若输了如何?”

褚楚一看男孩这架势,瞬间好笑,跟一孩童比试难不成还会输,褚楚满脸的笑意,蹲下来道:“若是我输了,我送你一个纸鸢。”

男孩想了想摇头:“我不要纸鸢,你若输了我要一木马,你看如何?”

褚楚打趣道:“你要是输了呢?”

男孩信心十足,看着她:“你放心,我输不了。”

褚楚摇摇头:“既是比试,你若输了,如何?”

男孩想了想对着她说着:“我若输了,我听郎君差遣。”

男孩话完便用脚踩在转动的木陀上,搬起一石头放至前方,折回头至她身旁拿起木陀指了指前方:“顺着这一直抽打,谁先到达石头那里就算谁赢。”

“好,那就三局定输赢。”

邢震烨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道:“你还真与他比试啊?”褚楚往上扯了扯衣袖,晃了晃手腕,侧脸看着他:“将军压我赢还是输?”

邢震烨见她如此上头,不忍泼她冷水,褚楚见他久久不回话,眼睛一瞪:“将军快说,压谁赢?”

“他天天玩这个,你还真抽不过他。” 邢震烨悄然退了半步。

褚楚来不及回话,便被男孩拉了过去,其余孩童皆列队两旁,男孩环视一圈后指着邢震烨道:“郎君你来当司正。”

邢震烨看着俩人蓄势待发的姿势,手一放高呼:“开始。”

俩人手中木陀同时放到地上转动,俩人不停的用鞭子抽动,视线一直在对方转动的木陀上,第一趟因男孩分心稍慢一些抵达,褚楚赢了第一局。

第二局男孩不再盯着她的木陀看,快速的抽着自己的木陀,转瞬间男孩便翻盘,在孩童的欢呼中赢下剩下两局。

褚楚问了男孩庄舍地址,便离开空地。

俩人继续走着,因今夜祈福放孔明灯,庄舍外每家每户都挂着一灯笼,一路上皆明亮。

邢震烨忍不住问一句:“你既然输了,木马怎么兑现?”

“简单,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这打什么哑谜?”

“明日便见分晓,将军-----”话未说完,便被邢震烨打断:“小心。”他拉着她的胳膊拽至一旁,迎面而来推板车的男子停下车,躬身道歉:“抱歉抱歉,天黑我一时没看到郎君,还望郎君宽宥。”

邢震烨见她无碍默默放下手掌。

“无碍,无碍。”褚楚看了一眼平板车,奇道:“这位郎君,您这板车上所拉何物?”

“后日祭祀稷神,这是祭祀所需的酒器、鼓乐、帷幕和祭祀用灯,我看郎君脸生,头次来我们田庄?”

“嗯,今日刚来。”

男子一听,拱手施了一礼惊喜道:“哦,原来是郎中,失礼了。”

褚楚微微一笑:“何人主持祭祀仪式?”男子呵呵一笑拱手回着:“我们田庄的祭祀稷神,一直都是姚巫医主持。”

邢震烨环顾四周,略讶异问道:“祭祀稷神一向是八月十五,你们田庄怎会提前祭祀?”

男子解释道:“姚巫医向来繁忙,周边田庄祭祀的日子都是他占卜得来,今年我们田庄的好日子便是后日。”

听男子如此说,褚楚对这姚巫师好奇心顿起,遂问:“姚巫医在田庄吗?”

男子摇摇头,依旧拱着手:“姚巫师住在哪里我们不知,他一直都是祭祀前一日才来,算算日子,明儿便来了。”

很显然,他们对姚巫医甚是尊敬。褚楚想起一事,试探性问道:“后日祭祀稷神,我们能参加吗?”

男子听闻朗声大笑:“您是郎中,悬壶济世,治病救人,自是能参加。”

邢震烨看了看天色,催促道:“多谢郎君,我们有事先行一步。”

“郎中,慢走。”

俩人刚行两步,褚楚刹住脚步看向邢震烨,他也停下脚步看着她,她头一歪,嬉笑道:“明日见了邢宰执可要替我多美言几句。”

邢震烨淡淡一笑,继续走着。

褚楚忙追了上去,拉了拉他的衣袖,好言好语道:“将军,在邢宰执面前替我说说好话。”

邢震烨故作一甩:“莫要拉拉扯扯,让人看了,还以为我有断袖之好。”褚楚听了语塞半天,看了看自己的装束竟一时无法反驳。

邢震烨走在前面唇角微微扬起,回头时尽量忍住笑:“这位郎君若想要我美言,那要有所馈赠,不然无法从命。”褚楚在他身后,无声的做了一鬼脸,初认识时他性格高冷,怎知今日会如此油嘴滑舌。

说话间俩人已走回庄舍,冬葵三人并未安寝,坐在院中饮茶。见他俩进来,冬葵忙起身:“三娘回来了。”

褚楚在楚京墨身边坐下,一言不发笑着直直盯着他。

楚京墨被她盯的发毛,将杌凳悄悄挪了一点,陪笑道:“阿楚,有话就说,你这样看我,我发怵。”

褚楚亦将杌凳挪进一步,将茶盏递给他笑嘻嘻道:“京墨,咱俩的交情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帮我做个木马。”

听她如此说,楚京墨松了一口气,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吓我一跳,这事简单,何时要?”

“明日。”

正饮茶的他呛了一口,转头看向她:“你为何要木马?”

褚楚低声嘟囔着:“比试输了。”

“什么?听不见,大声点。”楚京墨放下杯盏。

褚楚闻言狠狠剜了他一眼,复又重复一遍:“我与一孩童打千千,比试输了一木马。”

闻听此言,楚京墨忍不住哈哈大笑。

褚楚狠狠瞪他一眼,他这才止住笑声,看向一旁的邢震烨:“邢将军,你怎么也不拦着她,居然让她与一孩童比试打娇惜,实属好笑荒唐。”

邢震烨笑而不答走回了房间休憩。

“这咋走了,也不多聊几句。”嘟囔后楚京墨起身朝着庄舍外走去,褚楚忙喊住他:“你去哪里?”楚京墨头也不回:“既然睡不着,我去寻寻木材。”

一盏茶时辰便见他抱了两根粗木回来。

徐扬从别处借来用具,冬葵已在食案上摆好了吃食:“楚郎君,累了渴了吩咐一声,奴婢随唤随到。”

楚京墨瞄了瞄木头:“冬葵难得对我和颜悦色一会,我自会好好享受。”

褚楚坐在食案旁,拿着樱桃煎吃着,看着蹲在地上刨木的他,忍不住问:“京墨,这稷神是何方神仙?你说与我听听。”

楚京墨吹了吹木屑,抬眸瞥了她一眼:“你怎么有兴趣听这些?”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你说来听听。”

楚京墨无奈放下木头,从房中拿出一本书籍。

此本乃孝经纬,褚楚翻开一看,书中写着:稷,五谷之长也,谷众不可遍祭,故立稷神以祭之。

褚楚无奈道:“这书上知之甚少,不如烦请城北徐公赐教一二。”楚京墨一听,莞尔一笑:“看阿楚如此诚心夸我,我便当回说书先生。”

冬葵和徐扬亦是意兴盎然坐在那里。

只见楚京墨手中木头一拍,朗声道:“各位小娘子,各位郎君,在下不才,略通古今之事,和诸位说道说道,话说这稷神原名姬弃,邰氏之女姜原本是帝喾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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