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语气过分熟捻了,唐栀心想,自己并没有和唐晰尘约好在看台等着他。
她去睨冯盛泽的神情,冯盛泽神情自若,低头咬烟点火。
唐栀不动声色地推开唐晰尘,突然又想到另一件事,“既然你们是聊完工作了,那孟楚洲……”
“不知道他人去了哪儿,”唐晰尘拽她手腕往赌场里走,“我没有打探他人私生活的兴趣。”
赌场内都是熟客,很多都是上一次见过唐栀的,唐晰尘身边的圈子固定化,能进到这个圈子核心的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人。
“晰尘,你和盛泽怎么回事,自己不上牌桌,请人家小姑娘来帮忙。”
牌桌上的几个人之前和唐栀玩过,对她印象颇好,以为她要替唐晰尘上来玩,结果没想到唐晰尘将人放在了自己身边。
唐晰尘对冯盛泽说,“来一局?”
冯盛泽不推脱,但却突然取了杯鸡尾酒放在唐栀桌旁,“尝尝,味道不错。”
语气有些亲昵,唐栀觉得身边气压莫名有点冷。
两个人坐在牌桌两侧玩二十一点,唐晰尘开口要冯盛泽腕上那块表,冯盛泽则选了唐晰尘车库里随便一辆车。
这其实不太公平,冯盛泽那块腕表撑死百万,但唐晰尘车库里的车都不低于九位数。可唐晰尘只淡淡说了句“可以”,犹如胜券在握。
唐栀恍惚间仿佛回到了皇家加勒比号那张牌桌,唯一不同的是她上次坐在两个男人中间,而这次,她明显坐的离唐晰尘更近。
几声指骨扣桌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她猝不及防撞入一双深黑的眸。
“专心点。”
这话说的有点奇怪,又不是她打牌,不过唐栀还是收回纷乱的思绪。
“晰尘,加注吗?”
唐晰尘几张牌扣在桌上,食指虚点,“我对你其他的东西不感兴趣。”
“但我听说唐海最近在东南亚刚挖出了宝石矿,纯度很好。”
倒不是很贵的东西,不过宝石……“你要送人?”
“有这个想法,雕成栀子花的形状应该会好好看一些。”
唐栀手指一蜷。
周边空气的流动莫名有些难捱,她抬眸,对面那人依旧是温和如玉的做派,包厢的其他人并不知唐栀的名字,所以这句话仿佛一条加密的文件。
只说给在坐的几个人听。
搭在她右侧的手臂动了,很慢的动作,随后侧脸被拇指拂过,用力有点重,低沉的嗓音却漫不经心。
“你呢,喜欢栀子花吗?”
周围无人说话,这个圈子里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察言观色间看见太子爷和冯家公子的气场不对,虽一头雾水,也大气都不敢喘。
于是空气一旦过分安静,气氛就会低到几近压抑。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唐栀。
唐栀侧眸,反其道而行,很干脆的坦白,“挺喜欢的。你要送我吗?”
“你想我送你吗?”
“送人都是直接送的,哪有问对方想不想的?听起来就不诚心。”她握住他拇指,将他手重新压在牌上,“那你要赢,输了怎么送我。”
唐晰尘侧脸挑眉,突出骨相微微逼进唐栀,“我很穷吗?”
“和穷不穷没关系,要讨好彩头,鑫姐说的。”
冯盛泽说:“那我要雕的栀子花宝石倒是适合你。”
“那你要小心傅先生。”
“傅城深吗?为何?”
“鑫姐前几日刚说想要一款栀子花宝石的项链,保不齐她知道了来向你提前讨要,到时候傅先生要是知道自己搜肠刮肚想出来的礼物不如你随手弄得讨鑫姐喜欢,一准来为难你。”
“我是送你的,送完随你怎么处置。”
“那我现在打电话让鑫姐过来?省得到时候还在我手里装模作样的过一遍,我直接同鑫姐说明你的心意。”
冯盛泽笑道,“那估计城深得提前来找我讨要,刚到手的宝石怕不是就要送出去了。”
“你们俩计划的倒挺好,”唐晰尘插嘴道,“这么快就觉得我会输?”
“这是希望你能赢,不然怎么免去冯先生一场无妄之灾。”
巧舌如簧,三言两语将刚刚沉闷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众人暗暗舒气,只觉得唐栀不简单,在太子爷和冯家公子的强压下竟然也进退的游刃有余。
打牌打到一半,冯盛泽似乎手底有好牌,风头正盛,唐晰尘一脸淡然,只是突然扣了牌,拿出烟盒,看向唐栀。
“打个火,借你点运气。”
上次在皇家加勒比号上她听冯盛泽说过这规矩,于是拿起他的打火机刚要滑动滑轮,却见唐晰尘从她手间抽出打火机。
“不是这样点的。”
一根烟被塞进她嘴边,随即火光一亮,将她嘴边那根烟点燃了。
火苗很快烧透了最外层的烟纸,唐栀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唐晰尘大掌轻轻一扣,他嘴里咬的烟和唐栀的那根碰在一起。
“——!!!”
两根烟碰在一起好久,烟燃了,两缕烟气不分彼此的融在一起。
唐晰尘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神情自若,黑眸睨向唐栀,空着的那只手摘了她嘴边的烟碾灭。
“不是好奇吗,味道如何?”
是说之前在伦敦酒店那晚她好奇拆他烟的那件事。
唐栀别过头去不回他,唐晰尘也不恼,扫过她泛红耳廓,心情颇好。
也不知是不是借运气的原因,唐晰尘最后稳赢冯盛泽,冯盛泽认输摘了腕表,但唐晰尘也没吝啬,让冯盛泽回西城后去他车库任选。
名利场的你来我往罢了,不过宝石唐晰尘倒是绝口未提。
游轮这次的航行路线短,从近海返航还有一个小时到港口,两人在看台吹风,唐栀问唐晰尘为什么傅城深不买游艇而是买游轮,唐晰尘只说了句,
“还有谁值得傅城深如此大费周章讨其欢心。”
“鑫姐更喜欢游轮吗?”
“谁知道,也许只是关凉鑫随口一说。”但傅城深记住了,还记了好多年。
“你喜欢游轮?”虽然这东西买来挺败家的,但他也不是败不起,她要喜欢买回来当个玩具摆着也行。
唐栀回头看一眼,摇头。如果有得选她还是更喜欢游艇,两个人足够舒适,还能飘在海上谁都找不到。
唐晰尘指尖夹着跟燃了的烟,但没抽几口,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让它这么烧着。
唐栀偏头问他,“以后别人要是也向我借火,我也像刚刚那样借吗?”
日头正盛,浓黑的睫毛在唐晰尘眼睑下落出一片淡淡阴影。
“别人要是让你这么借火……”他几乎是从唇齿间咀嚼这句话,然后抬手指了指楼梯。
“看到没?”
“看到了。”
夹着烟的那只手掐着她下颌,鼻尖和她的抵着,呼吸浓重,“别人要是让你这么借火,你就从这里把他推下去。”
“出了事,我担着。”
游轮靠岸,岸边一辆火红的720等待许久。关凉鑫潇洒出车,一身劲装靠在车头向唐栀挥手。
关凉鑫知道今天开赛马会于是想带她去赌马,兴致勃勃订了台,可看到唐栀和唐晰尘下来,脸垮了一半。
她一句话都不想和唐晰尘说,径直拉着唐栀就要上车,结果被唐晰尘拦下,说要带唐栀去商场。
关凉鑫才不听他的,直说他完全可以让人将新款直接送到酒店房间让唐栀挑。
无非就是看不惯她老带着唐栀跑,小心眼的男人。关凉鑫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带着唐栀上车扬长而去。
她们到时赛马会刚开场,唐栀靠在看台上撑腮,看表演结束后工作人员牵着号码不同的马缓慢踱过赛场一周。
唐栀看不懂马报,干脆让关凉鑫随便买,到时候分她一张就行。
关凉鑫中途碰到熟人,非要拉她去聊天,于是就剩唐栀自己一个人在第三层看台,她听到后面有高跟鞋的声音,没回头问:“真快啊,你买了几号?”
“8号。恭喜发财嘛。”
杜晚晚摘下手套,迎上唐栀看过来的目光,挑眉。
“很久不见啊,唐栀。”
唐栀没搭话,她和她根本没那么熟,上次在酒吧两人的关系已然跌到了谷底,连普通同学都没得做。
但杜晚晚一改从前爱答不理的模样,开始同唐栀滔滔不绝的说话,说班级近期以来的情况,聊了半天,最终话题转到宋家。
宋恒的事算是近期学校的爆炸性新闻,当事人宋恒被送进监狱服刑三年,以他为首的圈子分崩离析,但与此同时另一位当事人唐栀突然休学,众人议论纷纷。
围绕唐栀的话题无非是她的身世,那个曾经来到学校的他的监护人,西城屈指可数的车牌,还有被挡得严严实实也掩盖不住强大气场的黑色身影。
“唐栀,我要谢谢你,我家和宋家是竞争对手,宋家倒台,我家获利不少。”
“之前来学校的那个车牌我派我爸爸查了,查不到人,整个西城我家查不到线索的屈指可数。”
杜晚晚身上的香水味浓重刺鼻,唐栀往旁边躲,被杜晚晚攥住手腕寸寸逼近。
“唐不是什么很少见的姓,但整个西城尊贵的只有那么一家。”
“你和唐海,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都和你没关系吧。”一道清亮声音横空插入,高挑身影挡在唐栀面前,很不客气地甩开杜晚晚的手居高临下地审视,“你谁?”
杜晚晚被人下了面子脸上一阵青白,然而看到来人是谁,脸上错愕一闪而过。
她认出了关凉鑫,西城最新的头条图片上她作为唐栀的辩护律师站在法庭,冷静从容,如今见到真人,除却那张冷艳的脸,只觉得气场强大,疏离感十足。
“我是唐栀的班长。”杜晚晚瞬间收敛好所有表情,唇角弧度近乎完美,语气温和亲昵,“唐栀有段时间没来学校,在这儿碰上和她聊聊天,关小姐你好,我是杜晚晚。”
关凉鑫看着她,挑眉轻嗤。
“杜家?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