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你为何要哭?”
暗暗垂泪的白朝朝被身后的声音叫回了神。
“阿佑姐姐,你醒了!”
见躺在床上的禹阿佑已经醒了过来,白朝朝连忙擦去了眼泪转身去扶她。
见怀里的禹阿佑虚弱不堪,白朝朝眼里含着泪,道:
“阿佑姐姐,我去找老祖帮你!”
白朝朝刚要离开,却被禹阿佑拽住衣角,只听她垂下眸,虚弱说着:
“老祖早就算到我有这一遭,在上九重天之前他老人家便和我约法三章。若我执意下山破了修为,就不再是玄渊宫的弟子……”
白朝朝听罢后退几步,不敢相信她听到的话。
“你…你…为了我破了修为……”
一时间泪如雨下,白朝朝已经看不清禹阿佑的神情。
见白朝朝如此伤心,禹阿佑强撑着身子坐起来,连声安慰道:
“朝朝,朝朝,你听我说,灵晓师哥说了,此次修行的变数是冥冥之中的,不怪你,不怪任何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但其中的变数,或许是从一千年多年前,禹阿佑在荆棘的草丛里救下那只白狐狸就已经开始了。
禹阿佑觉得,这么多年的陪伴与相守,值得她这样做的。
是所谓的宿命推着两人相拥在一起,成了好友,知己……
从此,禹阿佑待在木屋里养伤,白朝朝翻山越岭采回来一些草药,晒干后又磨成粉磨。
那本被深藏了许久的灵卉汇典又重现天日。
窗前的银杏飘落,松针泛起了赤红。那一年大雪封山,白朝朝发起了高烧。在冒着大雪上山采药时,禹阿佑终于又见到了浑元老祖。
老祖仍然乘一架云车而来,禹阿佑连忙跪地道:
“不孝徒儿禹阿佑参见老祖。”
老祖垂眸,见禹阿佑穿着单薄分衣服跪在积雪里,不禁也为之动容,遂命她起来。
跟在一旁的灵烟连忙扶起禹阿佑,眼里是止不住的心疼。
而立在老祖两侧的鸟一和鸟二还是那般毒舌。
鸟一:“自己不争气还指望老祖心疼你吗?”
鸟二:“人家跟那只狐狸情深义重!”
鸟一:“情深义重就能放弃自己的前途吗?”
鸟二:“人家不屑于顾。”
鸟一,鸟二:“恋爱脑!”
禹阿佑:?
由于两只鸟儿太聒噪,吵得老祖都忍不住下了个禁口咒,让两只小鸟发不出声来。
老祖才道:
“禹阿佑,九重天大考结束,掌事大仙的徒弟霄桀当选掌事司特使,你可有悔?”
对于这样的结局,禹阿佑一点都不惊讶,毕竟那霄桀趁着老祖离开玄渊宫来捣乱,就是为了那个掌事司特使的位置。
但禹阿佑不服,那场大雨和洪水也有他的手笔。这样视天下苍生于不顾的人,如何能成为掌事司特使?
面对禹阿佑的发愤懑不满,老祖笑了笑,继续道:
“你救了村子里的百姓,救了白朝朝就不得不放弃更多的生民。你若选择了生民,就放弃了村子里的人。说起来,还是因为你不够强大,没有选择万全的权利。”
“可这四界为何要包庇残害生灵的事情发生?”
禹阿佑握拳,发出愤懑的呐喊。
老祖不再多言,云车消失在天空。只留下缥缈的一句:
“天道本就不公,所谓的公平,需要你自己去争取。”
……
但她从不后悔自己所做出的决定,从不遗憾没能成为掌事司特使。
推门看着白朝朝好好躺在床上,炉火正呼啸着,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
“后来,我和阿佑姐姐离开昆仑山,一起辗转了很多地方,到了遇见你们的别云山。”
陷入回忆中的白朝朝继续淡定讲述着她和禹阿佑的故事。
“那年别云山连续大旱大涝两年之久,阿佑姐姐出手相助,让那里的村民知晓了御风师的存在。后来他们为阿佑姐姐供起神像,骗走了阿佑姐姐的一滴血,成了神像的眉心痣。从此,阿佑姐姐不得不留在别云山。再到后来的故事,你们也都知道了。”
白朝朝说完便陷入了沉默,眉目中绕着化不开的愁绪。
长安也是头一回听完关于御风师的故事,她想起那年大考竞选掌事司特使时,父君见站在自己身前的是一个叫霄桀的人,不禁板着脸,不露出一丝表情。
但父君为何要包庇霄桀所做的恶,仍然让他当上掌事司特使?
但这些只能当面问父君才能知道答案。
长安望向手里的鱼,决定带着小鱼儿回一趟九重天。
“你去哪儿?”
白朝朝疑惑问道,长安朝她露出一抹笑容,道:
“你们就留在玄渊宫不要到处走动,我回一趟九重天。”
………
这次回去,倒像是兴师问罪一样。
“长安公主,事情解决了吗?”
面对绛玉的询问,长安不发一言。想起那年她早已经成为掌事司领头的绛玉仙子,肯定知晓此事。但长安却更加气愤,居然连她都纵容包庇了这样的事情发生。
“霄桀何在?”
听提起了霄桀,绛玉便明了了她此次回来的用意。
绛玉笑道:
“霄桀如今在陛下殿前侍奉,长安公主去天帝殿前吧。”
他倒是个阿谀奉承的家伙,刚当上掌事司特使不久,便被调遣到父君殿前伺候。
长安不再多言,去天帝殿前先去了一趟仙医馆。
“文竹医仙!小月儿就拜托你了!她受了伤,麻烦让她恢复人形。”
正在磨药的文竹被莫名其妙扔过来一条鱼,此时他和水里的鱼大眼瞪小眼,最终沉默不语。
“公主,在下是神医,也不是神医啊……”
天帝威严殿前,祥云缠绕,天兵护卫把守在殿门前,就是长安到来也得被拦下追问一句:
“长安公主,陛下正在休息。您要见陛下,也需要等通禀。”
长安笑了,没想到现在想见父君也要这几个下人同意了。
这些年,他老人家还真是被某些身边人蒙了心智。
“他霄桀好大的威风!难道本公主见自己的父亲,还要通禀吗?是不是佑什娘娘来了也是如此?”
面对公主的发问,两个小兵不敢再多言。
而此时,四界掌事大仙华清带着一群徒弟从殿里出来。
“长安公主回来了,刚才陛下正和本座商量正事,所以才拦住了公主殿下。此刻陛下正在休息,公主快去吧。”
他倒是会给自己找好脸面,长安抱手不屑道:
“掌事大仙倒是日理万机,比陛下还要忙。”
华清盯着长安,那样的眼神完全是不把这个公主放在眼里。
“岂敢岂敢,陛下还等着公主呢,公主快去吧。”
语气里可没有一点谦虚,只是行礼后离开。
长安望着他的背影,不禁咬了咬牙。这些年他们的父子父女感情不都是他挑拨的。
长安大摇大摆进了天帝殿,绕过仙池,上了台阶,天帝正闭目端坐在威严的神位之上。
而立在一边的白衣人正是霄桀,见我的到来,霄桀放下了手中的文书,轻声对天帝道:
“陛下,长安公主来了。”
天帝徐徐睁开眼,眼神里饱含着对苍生的怜悯,却又让长安觉得哪里不对劲。
“长安参见父君。”
长安恭敬地向天帝行礼,天帝垂眸扫了她一眼,才笑道:
“长安啊,听你母后说你去送寿帖去了,这一路可还顺利啊?”
她一路经历的事情,神位天帝怎会不知?无非就是被华清和霄桀蒙骗了。
这一路,她们遇见过天劫,被封住过法术。若再慢一步,九重天三公主就陨落了。
长安不惯着他,冷语道:
“我们在别云山遇见了御风师禹阿佑,又去了她的师门昆仑山玄渊宫,见到了浑元老祖。父君,长安有些问题要问父君,和这位掌事司特使。”
话头对准了一旁的霄桀,霄桀抬了抬眼,疑惑道:
“公主殿下要问微臣什么?”
见天帝也等着她的问题出口,长安盯着霄桀,道:
“那年九重天大考,你成功竞选为掌事司特使。可玄渊宫的御风师禹阿佑却因一场意外毁了修为,父君可知道此事?”
问,却是在问那高高在上的天帝,长安想知道天帝是否真的默许了这样的事情发生。
霄桀沉默不言,只听天帝道:
“我听浑元老祖提起过那个叫禹阿佑的御风师,只是变故来得太快,禹阿佑也无缘掌事司特使。”
可笑,真是可笑,长安决定拆穿那霄桀最后的遮羞布:
“父君可知道大考那日昆仑山脚的村庄发了大洪水,正是因为那场洪水破了禹阿佑的修为。那场洪水可有被记载在册?霄桀大人,这场洪水究竟是怎么来的?”
面对长安的质问,霄桀则是表现得一脸茫然。
“长安公主啊,这天下风雨册也在绛玉仙子手里,臣不曾去翻阅过。”
天帝也有意站在霄桀那一边,只听他咳嗽一声,道:
“霄桀日日侍奉在朕的身前,哪里知道那些。你想问关于御风师禹阿佑的事情,想必是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世。”
说罢,天帝挥了挥衣袖,一盏烛灯落在长安手里。
只听他道:
“禹阿佑原本是朕玄车檐上的七星灯,若她发生了什么事情,这盏油灯便能为她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