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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星火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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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喊得出,便生生改了口。

赢获抿了抿嘴,牵强地冲他笑道:“没想到在此处碰到你,乃是缘分。”很自然地忽略了一旁眼神阴鸷的秦冥,脸上却瞧不出任何端倪来。

江楚又朝他碎碎念了些什么,他一概没听清。他只知道门外人潮渐去,风波暂息,小二麻利地提着一坛又一坛酒而来,面上是一成不变的微笑。片刻后,那些酒也是齐全了,赢获刚想起身告别,却未料门外一身着白衣的男子恰如谪仙般挡住了他的去路——那是苏汜。

赢获只瞧见苏汜一步一步地朝他走来,他便笑得越发勾人。他只见苏汜皱着眉头,瞧见了他桌上地上的那一坛坛酒:“喝那么多酒作甚?”

他懒懒道:“那边的江楚和秦冥,不也是?”

苏汜默然,凝了他片刻。半晌后,叹了口气,似乎被他所败,道:“也罢。”

赢获挑眉,心里头却是一惊。转念间,他又料,其实苏汜来也好,那秦冥不会与他纠缠。于是不顾苏汜神情,捞起一坛酒,开了泥封。醇香的酒气入鼻,也不顾苏汜反对,举起酒坛子便喝了一口,那酒水如烈火般,他的喉肠遍如火烧,末了,他还抬袖擦了擦唇角,道:“好酒!”

于是苏汜不去看他,眼不见心不烦。他见那头的秦冥也打量着赢获,江楚倒是在一旁闹着起哄,连忙叫了几坛子酒,现正开坛呢。他一拍秦冥,问道:“你喝吗?”只听秦冥闷闷地说道:“不喝!”

江楚一听,心下不得意,便生了气。他拍拍秦冥,自己先喝了一口,也学着赢获抬袖擦了擦唇角:“这酒,确实不错,玉林,你当真不喝?”

秦冥额角青筋骤起:“不喝......”还未等他说完,江楚便抬手将自己未饮完的半坛子贴近他唇边,一股脑倒在他嘴里,笑盈盈地说:“你不喝也得喝。”

苏汜自然也是看到了那边的光景,他不禁抬手扶额,不忍卒看。他听见耳边的赢获喝完了一坛子又扔一坛子的声音,于是两难,便看着赢获喝酒。

赢获的眼尾泛红,面色微醺,眼里流转着波光,眼角的泪痣都似乎泛着一抹淡淡的红意。红衣之上落了几滴酒水,就像玉珠,他仰头而尽,大抵有几分放浪形骸的味道了。似乎醉的不是他,反倒是旁人了。

苏汜正细细打量着眼前人呢,忽然听见不远处的江楚喊道:“无桀,咱们不醉不归!”

赢获也喝得起兴,高声应他道:“好一个不醉不归!”

人潮来去,灯火摇红。满是聒音的酒肆间,江楚与赢获对饮了一杯又一杯,连带秦冥也不情不愿喝了些许,苏汜却滴酒未沾。不知不觉间,秦冥觉得眼前昏花,有些醉了,便摆手对江楚道:“我先不喝了......有点醉意。”

江楚面上生疑,将头转向他,手搭上他的肩膀,道:“这就醉了?玉林,我瞧你言语正常,思路清晰,并无不妥。”于是又朝他推了杯酒。

秦冥深深地瞧着他,又借着灯光瞧了瞧那酒,不知在想些什么。江楚歪头看着他,那目光里似乎有千万个小爪子,在挠着秦冥的心,于是他不敢去看他,就盯着那杯酒。半晌,便举杯一饮而尽。

江楚见了,高兴拍手道:“这才对嘛......无桀!”

他只听那头“啪”的一声,身边人重重倒了下去,桌子被撞得震耳欲聋,那人却还是直直地昏过去了,面色泛红。江楚皱着眉往旁边瞧了瞧,小心翼翼地拍着秦冥的肩膀,道:“玉林?”

秦冥没反应。

“玉林?”

秦冥还是没反应。

江楚皱着眉,贴近了秦冥,轻轻又拍了几拍。他扒拉着手指,自忖这人也没喝多少啊,心里有一刹那的发蒙。他千百般都没料到,这嘴上逞强的秦总督,竟是个三杯倒!

一杯面不改色,两杯脸色潮红,三杯神魂颠倒。

“他这是怎么了?”赢获眯了眯眼,想起了上次他初来时这两人喝了个茶酒便被人药倒,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见江楚由惊惧变为发蒙,再变为一抹笑意,接着拍了几下秦冥,赢获也猜出个大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于是赢获拍着腿大笑,“他,他这般酒量......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汜瞧了瞧他,又瞧了瞧那可怜的被灌倒的秦冥,摇了摇头,道:“我说他这些年喝酒不过三杯......我不饮酒,江楚偶尔才放纵,你来了倒好,玉林这人好面子,却把自己灌醉。”说罢,眼神里满是又好气又好笑。他缓缓起身,朝倒下的秦冥走去,又说:“你也别喝多了,小心醉了去。”

赢获含笑摇头:“殿下啊,醉?这还得等上一阵子呢,我与江楚说好不醉不归,便真的是不醉不归。喏。”赢获指了指脚下剩下的七坛子酒,“这些,也差不多了。”

苏汜听了,叹道:“还真是有了银两便恣意妄为,那个身无分文说书抵钱的,还真记不得是谁了。”

“我呀。”赢获眨眨眼,笑吟吟地冲他说道。苏汜瞧见了,心下无奈,似乎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赢获似是醉了些许,也放荡了,毫不避讳:“耻与荣不过一念之间,殿下,我觉得谈谈我父的丰功伟绩,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就像你瞧,那宋英良还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觉得那是无上荣光便好,后人不知道怎么评价他呢,那汗青上永垂的一笔,怕不是遗臭万年吧!诶殿下......”

苏汜挑眉看他一眼,回首按了他一把:“你真有些许醉了......也不瞧瞧这是哪里。”他低声道:“早些回去,玉林都不成人形了。”言毕,便朝着江楚与秦冥那边走去,片刻后,又顿了顿:“饮酒伤身,留着下次喝也不迟。”

赢获没听清,大声喊到:“什么?”

苏汜默然片刻,想说什么,却欲说还休,百转千回,只道:“没什么。”便径直走了。

那头的江楚见苏汜朝他走来后,便歪头小声对他说:“殿下,你可来了。秦冥他就像黏在桌子上一样,倒不是太沉,而是他身量太高。”江楚咽了咽酒水,“殿下,要不你帮我将他抬回宫里去?你瞧我一个人,也是喝的半醉......”

“自己背。”苏汜淡淡地对他说。

江楚还想说什么,苏汜却早已猜到,只说:“你把他醉倒,酿下的大错,自己收拾。”说罢,轻轻忍住了笑。

江楚委屈地看了看苏汜,又看了看不省人事的秦冥,纠结了半天,终究似是妥协,只道:“好吧。”便起身,将秦冥的身子托起。

苏汜便浅笑着打量着他,只见江楚将秦冥撂倒在椅子上,却未令他一头栽下,将将好地靠在自己背上。他身向前,脑朝后,将秦冥的手搭在自己颈窝处,手上一使劲,抱起他的大腿,堪堪才背住了他,却被身后人滚烫的胸膛硌得生疼,只得牵强笑道:“那殿下,这酒钱,便你请了吧。”

苏汜点头:“时候不早,你快回去,如此狼狈,有人趁人之危便不好了。绕后头那个道。”

江楚听了,也没回答,径直背着神色冰冷,却面色微红的秦冥便慢慢走了。苏汜目送他们而去。

待江楚走远,他才想收回目光,谁料门外有个人,正朝着他招手,苏汜定睛一看,那是他的人,便快步上前,心里有点不安。

那人作揖行礼,小声道:“殿下,夜已深,此次出宫,属下已打探明白,这附近里,有三四个宋英良的人。”

苏汜皱眉:“三四个......他还是不敢冠冕堂皇,如此,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人神色复杂,还想说些什么,苏汜一眼看出,便问:“还有什么事?”

“属下方才应殿下的令去打探,果不其然,在那云家经营的赌坊里找到了沈无为的兄长,沈涛。那人改名换姓,换了身衣裳,的的确确不大能认得出,可难逃我们的眼睛。”

苏汜听后,面色沉了下去,道:“沈涛?他与云家勾结些什么?”

“回殿下,”那人顿了顿,道:“他这人成天游手好闲,花天酒地,不一定是勾结,也可能是怕被弟弟牵连,单纯来享乐的。”

“知道了。”苏汜挥了挥手,“你下去吧,多留意些。”

那人再次作了个揖,往后走去,便隐匿在黑暗中了。

苏汜眼眸低垂,里头的光捉摸不定,难以知晓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将那小折扇从袖子中掏出,轻轻一扇,便打开了。他瞧着上头四个字:犹死之年,眸光微动。

夜风醉人,明月砭人,那流转的碎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抹阴翳。他的肤比月亮更皎洁,袍子比月光更净,晚风吹拂起了他的发丝,扬起了一抹优美的弧度。苏汜仰头望着那天空中的玉轮,惊鸿一瞥,却只见桂影婆娑,星光斑驳。他有些许冷,于是拢了拢袖子,不再去看那月亮,只缓缓转身,朝酒馆的方向走去。

待到苏汜踏入酒肆的那一刻,他瞧到了赢获。狼狈的酒坛遍地,桌上也随意洒了些,却还剩个几坛子没喝尽。他定睛一数,四坛子,赢获整整喝了十一坛。十一坛,坛坛刚烈,这十一坛酒下肚,神仙也会醉倒,更遑论赢获这肉体凡胎。

苏汜瞧到赢获,似乎被如烈火般的红灼伤,方才眼里的玄冰才稍微化了些。他走近,打量着他,赢获活活像涂了一层胭脂,如那唱戏的角儿一般。他眸子紧闭,眼尾上挑,一双眉却狠狠地压了下来,令他整个人显得沉稳了许多。领口大敞,露出一段有力却恰到好处的颈子,薄唇微张,发丝凌乱。

苏汜瞧着他,蹲下身来,为他整理好领子。赢获这般人也会有烦心事?他想。但转念,他觉得他总把赢获想的太过简单,可事实并非如此,此刻便是心中所愿。

他并非生性轻狂,可他的的确确欲望满身。

即使他们都不快乐。

苏汜的深情间,连他都没注意,便轻轻悄悄度上了一层温情。他小心拍了拍赢获,低声道:“无桀?”

赢获眉头微皱,没有应声。

苏汜叹了口气,终究无可奈何,淡淡道:“走吧,我背你。”

他想把赢获整个人背起,奈何身量上的差别,有些吃力。赢获看着高挑,衣衫下显得颇为单薄,可却并非如此。于是苏汜马马虎虎地把赢获靠在自己身上,准备拖着他回去。迷离间,赢获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唔......?”

苏汜听见了这一声。他转头,见那人还是双眼紧闭,丝毫不见醒来的预兆,便悄悄道:“赢获?”

赢获的眉皱得更深,似乎被梦魇缠住。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苏汜感觉到他的心头也变得“咚咚”直跳。苏汜没有转头,他直直地盯着他,任由他们的鼻息交杂在一起,又轻声重复了一遍:“赢获?”

赢获似乎半梦半醒间,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吃力地抬了抬眼,却一片朦胧,看不清是谁,只道:“父亲......”

苏汜知道,他梦见了自己的父亲。他瞧着他的眼,手抚上他坚实的后背,道:“我在这里。”

这一声,似乎赢获的救命稻草,令他冷静下去。他为这温润如玉,却微微泛凉的声音安心,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并非孤木难支。

我并非一人。

赢获的呼吸又平稳下来,心脏的跳动也渐渐平缓。苏汜瞧了他半晌,片刻后,望了望天上那轮圆月,却又不禁笑了。

“重蹈覆辙。”苏汜张口,一字一句,轻轻地说道。

重蹈覆辙。

月光依旧,明月清风。风掠起了他们的衣角,那一片的桂树枝丛随风而动,碎影婆娑成了两个人的影子。夜凉如水。圆月裁剪了几片淡云,投下阵阵平仄的暗影似凌波粼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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