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瓶子师父,柳恒清心中亦是感慨良多。从前他老人家云游四方好不自在,却因为昆仑派出现妖道而不得不回去清理门户,谁知却被昆仑派掌门所害。
重来一世柳恒清自然也要去阻止这件事的发生。昆仑派的妖道是在五年后的仙盟大会被发现的,虽说时间还早,但若能提前了解一些昆仑派的事情也是好的,这也是为何他当初和柳如花说他改变主意要拜入昆仑派,可惜时机不对。
有了和瓶子师父的半年之约,柳恒清修炼得比平日还要刻苦,慢慢将上一世的剑法心诀都捡了回来,在同辈弟子中他的修为可谓一骑绝尘。掌门嘴上不说,但偶尔也会对他流露出赞赏的眼神,这让柳恒清意识到原来掌门这么好哄,心说早知如此,上一世就老实点,也不用挨那么多下断魂了。
洛宁毓还是老样子,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从来没变过,整日端着张冷脸,除了掌门对谁都没好脸色。那日他和温戎吵过架后,第二天果然又找了柳恒清麻烦,柳恒清无意与他纠缠,无论洛宁毓如何罚他他都没有一句怨言,甚至还能端着笑脸好声好气叫他一声师兄,时间一长,洛宁毓自觉无趣,也懒得找他茬了。
这近半年的时间,柳恒清也不是没见过温戎。冬至那天温戎下山来给大家送甜汤,柳恒清正在和第五朔过招,没留神就被一道剑气扫飞出去,他顾不上疼,连忙站起身来盯着温戎。
四下飘着雪,天地间茫然一片,温戎披着雪白的斗篷,像只漂亮的白狐。他被弟子们团团围住,脸上始终带着恬淡的笑,并未注意到躲在树后的柳恒清,但柳恒清的眼神却从未从他身上移开过。温戎难得下山一趟,这是看一眼少一眼,眼睛发涩他都没舍得眨。
第五朔不解道:“干嘛站这么远看,你也过去盛碗汤喝呗,大家都有。”
柳恒清却摇了摇头,道:“你帮我端一碗过来。”
第五朔气道:“你当本公子是奴仆吗?还敢使唤我,不喝拉倒。”
后来是程炀屁颠屁颠地跑了三回端了三碗热乎乎的甜汤回来。程炀第二次去盛汤时温戎抬起头,一眼就发现了柳恒清。他刚刚那一摔,脸上蹭了点雪,头发上也插着两三根枯树枝,看着有些狼狈,但一双眼睛却亮如星辰,天真干净得像个孩子一样。
温戎的眼神流露出一丝不解,似乎是不明白柳恒清为什么不亲自过去,但他也没困扰多久就忙着给下一个人盛汤了。
柳恒清内心无比复杂。他巴不得温戎和洛宁毓早点分开,也动过从中作梗的心思,但最后还是硬生生打消了。如果温戎总因为他和洛宁毓闹别扭,甚至最后是因为柳恒清才分开的,那温戎以后恐怕根本不想见柳恒清。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虽然他的确对柳恒清没有存那种心思,但有些人恐怕不会这么想。
柳恒清不想成为温戎的困扰,更不想自寻烦恼。左右他们早晚是要分开的,他又何必拔苗助长呢?
转眼半年过去,柳恒清和瓶子师父给的那柄剑磨合得越来越好了。因其剑身通体赤红,柳恒清给它起名血渊。刚拿到血渊时他还有些把控不住,毕竟以他当时的修为想驾驭这柄神剑简直是异想天开,剑灵也对他根本不服,但随着这半年来他修为突飞猛进,如今血渊在他手里也是用得得心应手了。
只是他极少在人前用它。血渊虽是柄神剑,却带了一丝邪气,面对柳恒清时先是鄙夷,再到臣服,最后柳恒清竟感觉到了它对自己的渴望。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柳恒清对它始终是又珍惜又警惕,仿佛他若稍稍泄气,便有可能会被剑灵影响心神。
第五朔也是如此,起初他看到柳恒清得了柄神剑后艳羡不已,每天都要找柳恒清借来练练手,但后来越看越觉得这剑有些古怪,甚至还提醒柳恒清别让掌门和长老们看到。
“你们觉得它哪里奇怪?”柳恒清严肃问道。
第五朔支着下巴想了半天,说出了四个字:“正得发邪。”
程炀翻了个白眼,道:“正邪怎会一体?正就是正,邪就是邪。我觉得这柄剑是世间难得的宝物,我们会觉得它奇怪,大概是我们都还没到能完全驾驭它的程度。剑本为人所用,如今却不服管教,自然是叫人觉得奇怪的。”
柳恒清思忖片刻,觉得程炀的话也有道理。上一世他用了血渊那么多年,虽然始终觉得它奇怪,却也一直并未找出答案来,难不成当初的他到死都还没修炼到能彻底驯服血渊的程度?那这柄剑蕴含着的力量可不容小觑。
第五朔却道:“你修为比我们俩低,你当然臣服于剑了,我们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程炀不服气道,“你不也驾驭不了吗?我虽然于剑道没什么天赋,但在器修上还有略懂一二的,一柄剑一把刀是好是坏、能有多大的威力、适合什么样的人使用,我一眼就能看得到来。”
柳恒清闻言,点了点头,觉得还是程炀的说法更有说服力一点。
第五朔气得牙痒,下了逐客令:“快滚快滚,明天就要去太华仙山参加仙盟大会了,这可是本公子第一次参加仙盟大会,可得养好精神,到时候好好让他们看看本公子的英姿。”
柳恒清站起身来,正要往外走,又转过半个身子来,问道:“程炀的衣服你到底还不还啊,这都一年了,你跟人一块儿睡觉还睡上瘾了?”
第五朔脸一红,勃然大怒:“呸呸呸!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本公子和你可不一样,我不还自有我的道理。”
程炀叹了口气,啥也没说。这一年来他翻遍了蓬莱仙山,就是找不到衣服,他已经放弃,反正在哪儿住着不是住呢?虽然第五朔睡相不好长长半夜把他踹下床,但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了……
柳恒清耸了耸肩,唇边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潇洒地摆了摆手:“明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