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分身回到房中便把宝塔扔在桌前,自己躺在椅子上随意吃喝。
“你好啊。”如意宝塔里冒出一个女声。
圣母分身打量着宝塔:“叫我干嘛?”
“九圣母为妖族提供了一个庇佑所,妖怪应当们很感激她吧。”
“那是因为这里面有我的一份功劳。”
“哦,阁下怎么称呼?”
“她叫九圣母,我就是八圣母。”
“我很好奇啊,九圣母已经足够貌美,何必纠结于年轻呢?”
“还不是为了那个小白脸。”
"为了一个男人?值当吗?"
“当然不值当,她非要执迷不悟,我有什么办法?要是我,就统领妖族当妖王,再把小白脸抢过来。他要是愿意给我洗足,我就留他一条活路。要是不愿意,我就撕碎他。”
眼前早已不见几人的身影,明霄想,是时候自投罗网了。
恰逢此时圣母也追至古楼。
黑夜中簌簌作响,明霄能感受到后脑勺袭来一阵掌风,他用少量灵力包裹圣母的掌心,以免重伤自己,闭上眼倒过去。
圣母毫无察觉,她收掌,盯着地上的人,满眼鄙夷:“这般实力也敢与本宫作对。”
“招祥,把人抬回去。招祥......”圣母身边常有一忠心仆人为她出谋划策,今日出行恰巧没带上他,不知是不是也在重伤的行列,“这些个废物,还要本宫亲自来。”
圣母抬手,将他放进宽大的衣袖里。
轿子静静地停在门口。
正好也乏了,一路坐回去。
圣母坐进轿子里,打坐屏息,帘上的铃铛御风而起,清脆响动。
明霄眯着眼快要睡着了,忽然感受到一阵颠簸。
他坐起来,从圣母透光的布料中感受到一丝阳光的暖意,折腾了一晚,天终于亮了。
圣母下轿,走到黑色的大殿之前,拉下柱子旁边垂下的一根绳,一只食指般粗的红黑色哨子落在手心。
传唤女妖们的任务,每日是由招祥做的。
她不情不愿地把哨子放在嘴前,并未贴近,她对着哨管吹出一口气,刺耳的哨声随即响彻整座高峰。
明霄没想过这哨声如此尖锐难听,像根锐利的刺扎着他的耳膜,他连忙堵住耳朵。
女妖们对昨夜洞窟的情况还全然不知,意外被召来,居然都有些无精打采。
“放肆!”黑红色的哨子被摔碎在地面,女妖们一下子惊醒,跪到地上,乞求原谅。
“废物,连个轿子都看不好。昨夜就不见你们,害得本宫凡事事亲力亲为,劳累一宿。”
“殊桐,你说怎么回事?”最前面的一个女妖抬起了头,“回娘娘,是您昨夜让我们早点回去歇息,并且还给我们放了七日假。”
这二十个女妖算得上圣母的心腹,高峰上除了圣母便是她们每日走动,旁人是上不来的。她们栖身于大殿最后边的房间,而寻常妖怪住在山脚下,彼此间连个照面也打不到,昨夜送回来的那位“圣母娘娘”吩咐她们要好生休息。众女妖还以为圣母良心发现了呢,于是早早回去,自然什么也不知情。
殊桐叩首:“奴婢愚蠢,请娘娘恕罪。”其余女妖也将脸埋在地上,齐声道:“奴婢愚蠢,请娘娘恕罪。”
“好啊,好得很。”圣母气急,眼角绽开两条皱纹,她用力甩开衣袖,大步绕开她们,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女妖们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圣母分身翘着二郎腿,悠闲地窝在靠椅上,桌上的如意宝塔随意搭在一堆水果旁,她从果盘中挑出一块晶莹的葡萄递进嘴里,酸甜的滋味溢满整个口腔。
她正要选出下一颗,门被猛地推开,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闯进来,分身顿时失去兴致,她把嘴翘得老高:“没礼貌,不知道进别人房间要敲门吗?”
圣母上下扫了一眼她:“你还吃得下去,人呢?”
分身将双臂抱在身前,眼神不耐烦地朝桌上瞄了一眼。
圣母在几颗圆润饱满的葡萄中发现变小的宝塔,不用想也知道是分身干的,她懒得去计较,挥挥袖子,把袖子里的人也扔了进去。
她将宝塔压在手心上,对着塔里的人道:“本宫今日就让你们死无全尸。”
分身懒洋洋地看着她。
圣母:“你来这么久,可曾见到招祥?”
分身:“没有啊。这个招祥肯定去外边享乐了,药师那儿也不见人,等他回来,本宫定要狠狠抽他一顿。”
日头上来,阳光透过敞开的木窗。
长桌上,沉黑的石头桌面晕染出渐变的颜色,阳光突然射进分身的眼睛,她不舒服地眨了眨眼,日光灼伤眼睛,她疑惑地看向圣母,随后在阳光下消失。
“自己什么身份不知道吗?”
圣母漠视屋里发生的事,她走出房间,走到众女妖身边,声音拔高:“吩咐下去,今日开荤。”
明霄被圣母甩进如意宝塔,左肩撞在什么东西上,摔了下来。
他用力按了按左肩,痛是痛,还好没伤到骨头。他站起来,发现眼前是一个门窗敞开的宝塔,塔基低矮,塔檐四角飞起,整个塔身呈阁楼式,塔刹高悬,其上的宝珠仿佛可以触到天边的白云。
明霄刚想进去一探究竟,背后传来冷静疏离的声音:“不想一辈子困死在这儿,就别进去。”
明霄意外:“青衣姑娘。”
她走过明霄身边,“这是上等法器落霞绫仿化的如意宝塔,一旦进入,便会被困死,灵魂□□永世不得解脱。”
“这么厉害,多亏你叫住我。”明霄望着威严的宝塔,心里生出一股敬畏,“不过我们为何在外面?”
对圣母来说,分明把人关在塔里比在塔外更有利。
“毕竟是个假物,如何能同真物比,出点岔子,不足为奇。”
明霄赞同地点头,青衣姑娘说的话永远那么在理。
清月话锋一转:“倒是你,回来做什么?”
明霄答:“我担心你。”
清月冷笑,似乎听见两个可笑的字,她加重字眼:“担心我?”
“嗯。”
九天的人,最喜欢说些假惺惺的话。
她成长在这样的环境中,憎恶一切不真诚的人和事。
她脑海习惯性地闪过一堆讽刺的话。
“青衣姑娘,我知道你无畏,但圣母的道行高深,手下众多,你孤身一人,我担心你受伤。”
清月抬眼,那双不搀杂质的眼睛深深注视她。
清月心里多了分说不清的意味,她暂时收回伤人的话:“即便你不回来,我自有办法能出去。”
明霄欣喜:“是什么?”
“.......”
困在这儿两个时辰,若有办法早该走了。
她只是在逞强好吗?
明霄仰着头看眼前的塔:“没关系,总有办法的。”
这落霞绫锁妖也锁仙,有灵力者被困其中无法施展术法。
“对了,还要多谢姑娘,我现下已经大好,灵力也恢复了。”
“为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值吗?”她看不懂他。
“值。”
“可是世间不公之事常有。”
“对,也许就在此刻,也许就在不远处,它正在发生。”他认真地想,“若我闭上眼睛,自然看不到,可是我会日夜不安,我做不到置身事外。”
夏侯明霄一番话让她在心里高看他一眼。
清月走到塔基上,用衣袖拂开面上的薄灰。明霄见状,用自己的衣袖帮她擦,他嘴边挤出两个小梨涡:“你这衣袖上绣的是漂亮的梨花,我是惜花之人,不想眼睁睁见着花沾染尘土。我替你擦。”
“好了。”他有模有样地为清月擦出一块地,自己却随意地往旁边一坐。
四下清净,没有杂音。
清月闭上眼,就连空气也是清新的。
她的呼吸匀速安静。
明霄想,圣母知道这宝塔的作用,不可能主动进入。
而她想吃他们,就势必会将他们放出去。
如果能有时机布阵,胜算便很大了。
他灵光一现:“我想到一个办法,你能不能配合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