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问了一圈,得到的消息出奇一致:
什么?谁动手了?
没啊,最近风平浪静的什么事都没有。
什么?有人动手了?
萩原研二看着情报眉头紧皱,他已知的所有势力都没有对雷司令动手,他也想不出对雷司令动手的理由。
雷司令在日本境内确实没有仇家……不过其实思维不一定要局限在有没有仇家上。
萩原研二嘴角勾起,他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俄罗斯
“我说你们啊……”苏格兰叹了口气,满脸苦恼,“你们就不能让我省心一点吗?”
他把桌上的电脑屏幕翻过来,正对着办公桌前的人。
电脑屏幕上正放着雷司令在日本遇袭的一幕,旁边的文件显示这场袭击来源于俄罗斯。
房间内一时间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萨摩公,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苏格兰温和的声线里透着凛冽杀机。
“‘代号成员禁止相互残杀’,我姑且认为你们记得这件事?”
“……”
一片死寂。
“这件事并不是我们做的,大人。”被苏格兰点到的萨摩公开口打破了死寂,声音干涩的厉害,他的西装后已然襟洇开深色汗渍。“我们与这场袭击完全无关,请您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会证明自己。”
苏格兰左手手指轻点桌面,右手撑着头,似乎在思考,像极了收鞘的武士刀——越是静止,越让人想起刀刃出鞘时那声致命的清鸣。
“好啊。”
良久,恶魔开口了,
“你们要怎么证明?”
恐吓完俄罗斯分部,苏格兰捂住脸深吸一口气,随后掏出手机拨打了波本的电话号码。
“摩西摩西?”
“是我。”苏格兰向后仰去,靠在真皮椅背上,“这边一切顺利。”
“我知道了。”波本的声音有些失真,“准备进行下一步吧。”
在之前怎么都找不到袭击者的情况下,萩原研二提出了一个相当大胆的想法:
“如果是雷司令自己策划的袭击呢?”
那么他为什么要策划这场袭击呢?
袭击之后他可以获得什么……
他把事情全权交给了萩原研二,交给萩原研二可以——
——可以顺理成章地抓出萩原研二的信息来源。
萩原研二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雷司令并不信任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终于看清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他在蛛网的正中央,早已被蛛丝层层缠绕——而吐丝者正优雅地举杯致意,蛛丝的另一端系正在雷司令手中。
他大意了。
雷司令在黑暗里生存了很久很久——久到他的血管里流淌着粘稠的黑色。他不该轻视他的,就像北极狐不该轻视雪原上的阴影。
萩原研二回想起上一次和雷司令见面的情景。
【 “你知道吗?”雷司令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在北极,有一种叫'冰震'的现象。看起来坚固的冰面,会在某个瞬间突然崩裂,将站在上面的一切吞噬。”轮椅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而最有趣的是,冰震发生前,往往会有一种异常的宁静。”】
你在看着我吗,雷司令?
萩原研二的后颈泛起一阵刺骨的寒意,仿佛有双无形的眼睛正透过监控摄像头注视着他。他下意识摸了摸风衣内袋里的手枪,金属的冰冷触感却没能带来丝毫安全感。
手机在掌心震动,来电显示上的“福田”个字像一记重锤砸在心头。萩原的手指一抖,按下了拒接键。
这是公安的定期联络,本该准时接通的例行汇报。但现在,他连这通电话都觉得可疑。
手机再次震动,萩原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喉咙发紧。
他按下接听键,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计划有变。”他停顿了一下,“近期不要联系,重复,不要主动联系,等我消息。”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这三秒长得像一个世纪。萩原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膜里轰鸣,直到电话□□脆地挂断,留下一串冰冷的忙音。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办公室的空调开得很足,但他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紧贴在背上。
没有证据。他知道自己拿不出任何实质性的证据来证明雷司令的异常。
但有时候,直觉比证据更可靠。就像现在,他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某种危险的气息,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低气压。
他已经暴露了。
只是猜测,没有证据。
但萩原研二不需要证据。
这种猜测上报的后果用脚趾都想得到,公安会安排他撤离。
现在他不能撤离。
萩原研二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敲击着,一排又一排的文字夹杂着无数信息飞了出去,他在做一个极其大胆的尝试——一个需要所有人一起行动的尝试。
“你的意思是你谁都没查到?”
萩原走到窗前,望着远处闪烁的东京塔。夜色中,那抹红色格外刺眼。萩原走到窗前,望着远处闪烁的东京塔。夜色中,那抹红色格外刺眼。
“是啊,什么都没查到,太干净了。”
萩原研二的语气带着沮丧和遗憾,这位出道以来未尝一败的情报贩子终于遇到了滑铁卢。
“我都要怀疑他们是从地下冒出来的了。”
是的,萩原研二选择实话实说,而不是把这起袭击事件推到俄罗斯人头上。
在这种时候提起俄罗斯人只会让雷司令心生警惕。
雷司令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像极了咔哒作响的落地钟。他的目光落在萩原研二的背影上,那个站在窗前的男人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太干净了?”雷司令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佐佐木。”
萩原没有回头,他的视线依然停留在远处的东京塔上,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但有时候,过于干净也是一种破绽。”
他转过身,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得可怕,“就像一张白纸,越是空白,越让人想在上面写点什么。”
雷司令的嘴角微微上扬,他喜欢聪明人,他滚动着轮椅,轮胎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极了某种大型猫科动物在捕猎前的踱步。
“所以,你的结论是?”
萩原研二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的光线短暂地遮住了他的眼神:“我怀疑有人想让我们相信这是俄国人干的。”
“哦?”雷司令停在萩原面前三步远的地方,这个距离既能给对方压迫感,又不会显得太过咄咄逼人,“那你觉得会是谁呢?”
空气突然凝固。萩原研二知道这是对方在施加心理压力,就像猫在玩弄老鼠时总会先戏耍一番。
“我不知道”萩原坦然承认,“但我知道一件事——如果我是策划者,我一定会选择一个最不可能的人选来背锅。”
雷司令取出一瓶伏特加和两个玻璃杯,“来一杯?”
萩原没有拒绝,接过了酒杯。
“你知道吗?”雷司令晃动着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芒,“有时候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愿意相信什么。”
萩原又抿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所以,你希望我相信什么?”
雷司令笑了,那笑容让萩原想起深海里的发光水母——美丽而致命:“我希望你相信,有些真相,还是永远埋在地下比较好。”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
灯光恢复稳定时,萩原研二已经将酒杯轻轻放在茶几上。玻璃与木质桌面接触的声响清脆得刺耳,像是某种信号。他注意到雷司令的目光在酒杯上停留了半秒,这让萩原研二喉咙发紧。
酒水有问题?
“埋在地下的真相,往往会生根发芽。”萩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重量,“你以为它已经腐烂,但它一直在等待破土而出的时机。”
“有趣的说法。”雷司令放下酒杯,金属袖扣与玻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但你要知道,有些种子,即使发芽也会被连根拔起。”
办公室的温度又降低了几度。萩原感到自己的后颈泛起了鸡皮疙瘩,但他知道现在不是示弱的时候。
“你知道吗?”雷司令突然笑了,声音里带着一丝赞赏,“我一直在等一个正确的人。”
萩原研二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所以,一切都是测试?”
“不,是邀请。”雷司令推动轮椅来到办公桌前,按下某个隐蔽的按钮。书架缓缓移开,露出后面的密室,“现在的你有资格知道更多。”
密室里,巨大的显示屏上跳动着无数数据流,萩原研二认出了其中几个加密频道,那是他追踪许久始终无法破解的暗网节点。
“欢迎来到真正的游戏场,佐佐木。”雷司令的声音在密室里回荡,“你获得了我的信任,希望你不要辜负我。”
萩原研二深吸一口气,他已经踏入了雷司令精心编织的蛛网,但这也是他等待已久的机会。最危险的陷阱,往往也藏着最珍贵的宝藏。
萩原研二抬头看向雷司令,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么,游戏开始?”
雷司令回以同样的微笑:“游戏早就开始了,佐佐木。只是你刚刚拿到入场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