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金惑强行抱着我将我塞进了他车里。
半途,他不断威胁我:“反正你现在是女装,大家只会觉得是男女朋友吵架,男人抱女人,没什么奇怪的,你若是要乱蹬要撒野,都随你!”
外面狂风暴雨,他甚至没有打伞,就这样冲进了雨中。
雨势实在太大了,尽管我侧头将自己埋在他胸前,还是被淋得根本挣不开眼睛。
从外人看来,抱着我在雨中跑的他定然也是个疯子。
上车后,金惑甩了一把头上的雨水,见我要推开车门下去,一把扑过来用他高大的身体挡住我,压在我身上。
我被他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使尽浑身力量去推他,我说:“你这个疯子!”
金惑被我气笑了:“你也不遑多让!”
“叶枢念,我刚刚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你要是敢提分手,我真的会把你腿打断,再把你锁起来,我不可能让你像上次一样,莫名其妙再不见我了。”
“你以为我不敢报警吗?!”
我死活推不开这人,一时间只感到胸闷气短。
“你不敢!因为你如果报警,警察问原因,我会告诉他们,因为你又要提分手了,而我爱你爱得发疯,我不想分手,所以我要把你锁起来。你根本不敢让我们的恋情公开,你又哪里敢报警?!”
“你妈妈说一句‘不’,你就吓破了胆,你还敢报警?!”
我快被他的歪理说服了,我早就谙知自己这只会在语言上逞强的鹌鹑属性。
但现在是他压在我身上令我喘不过气这件事比较重要,我便用力去推他的下巴:“你放开我,我真的很难受。”
“不放,除非你保证你不会离开我!”
他近在咫尺的脸庞还在往下滴水,我几乎心力交瘁了,身体疲累无比,可还要反复纠结于这些事。我毫无办法,干脆一口往他脸上咬,可他居然敏捷地避开了!
我咬到的是他的……唇。
算了,管他呢,唇就唇吧,反正都是他的皮肉,只要能让他疼就行。
我这般想着,又用力地咬上去,可金惑根本不可能是那种任我摆布的宠物,我刚刚撕咬得上瘾,品咂着唇间的血腥味,他就立即以更加强势的手段堵住了我,并且再次反守为攻,轻而易举就成了掌控局势的人。
唇纹上有血逸出来,原本是我在咬他,现在他也在惩罚我了,在嘴唇这块轻薄的地方试图攻城略地,占据主动权,愣是弄出了动物世界里双雄争夺霸权的气势,这于我们还是头一回。
方才已经淋得够狼狈了,现在又在这雨中的车内撕咬彼此,或许我们都疯了。
我被他钳住下颌,终究落了一点下风,气得手脚并用地去推他,挠他,抓他,踢他,拐他,蹬他,但不管怎么动作都会被他轻而易举地按住。
最后我折腾得浑身都累了,瘫倒的时候,他却又温柔地搂着我,原本凶狠的撕咬逐渐变成了细密而轻柔的吻。
像狂风暴雨后的细密春雨。
漫长的时间里,我们紧贴着彼此,我几乎能聆听他心脏跳动的声音。
这一晚,我用尽我毕生所学谩骂过他,朝他嘶吼过,还狠狠咬了他,踢了他,只顾尽情发泄,势要将那些郁结在我心底的苦闷和难过一并发泄出来。
金惑任我骂,任我吼,任我咬,他只在我说并非非他不可的时候生气了,把我劫到了车里。
肆无忌惮地发泄一通后,胸口的那股气一并抒发出来,心情总算稍好了些。
他温柔亲吻我的时候,我已不知我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我意识到,我其实是个极为庸俗之人,在得知他对其他女孩子很薄情,对我却是如此死缠烂打又容忍后,我纵然对他再有气,那气也终究像泄了气的皮球,发完一番后便发不出一丁点了。
我为我绕了一大圈最终却选择原谅他而落泪。
原来我亦是不能免俗地享受这偏爱。
我搂住他的脖子,抽泣着说:“我真讨厌你,因为我也选择原谅你了。”
“但下不为例,你若是再让我这么难过,我肯定会离开你。”
“那好,让我们将过去都翻篇,一起去往只有我们的未来,好不好?”
金惑听见我如此说,神情松缓下来,温柔而不失力度地抱住我。
“叶枢念,我爱你。”
他从我身上退开后将车窗打开了,我总算能大口呼吸新鲜空气,雨水偶尔会砸进来,金惑没再管了,他替我系好安全带,又顺着我的腿,指腹若有若无地在我的渔网袜上碰了碰:“对了,忘了对你说,你今天很漂亮。”
“非常非常漂亮。”
他似乎又恢复成了平日那个桀骜的散漫的金惑,但我没忘记他先前对我的威胁,也没忘记他和周翊情的那番过去,我只是太累了,不想去思考了。
半个小时后,车停在了他公寓门口。
神奇的是,我们决定不吵架后,外面的雨竟然也停了。
我们浑身都湿透了,回家第一件事当然是洗澡。金惑破天荒地邀请我一起洗,但我拒绝了——在如此敞亮的灯光下,将身体完全暴露在对方面前,那不符合我的性格。
而且,我一直觉得,情人之间还是留一点距离比较好。
金惑湿得更彻底,我让他先洗,他很快就穿着睡衣出来了,我正要进去,他却拦住我,目光自上而下地将我扫了好几遍。
“方才只顾着吵架,没仔细注意你这身。”
我的假发不知何时早掉了,脸上的妆容回来便被我卸了,但衣服还是那身衣服,是露腰的短外套和短裙,渔网袜和腿环都在。
“很难看是吗?”
我嘀咕了声,这身衣服可太难穿了,最开始腿环还勒得很不舒服。
“不是,是很漂亮。我倒是很喜欢你穿这个。”
他忽然走过来,在沙发前倾下身来,右手落在我的渔网袜上。
“能多穿会儿吗?”
他说着,径直在沙发上坐下来,又一拉,将我抱到他腿上坐着。
“我还没洗澡!”
我连忙阻止他。
“没事。”
金惑的手顺着我的大腿轻抚着,我目光没地方放,便落到了他睡衣领口先前被我发疯时印出的咬痕上。
我伸手,小心地碰上去:“疼吗?”
“什么?”
金惑微掀眼皮。
我指了指那些咬痕:“方才、咬得疼吗?”
金惑眯着眼勾起唇角:“你现在倒是关心我疼不疼了?”
我见他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便说:“你活该!”
他没介意我这句,正色道:“有点疼,但很划得来。至少能让你好好发泄。”
我截住他往我裙边探的手,我说:“但我还是很生气。”
他注视着我:“我知道。不过我们发泄的方式很不一样。我现在才知道你很爱咬人,平常看着没什么劲,但咬人的时候像一只烈猫,力气挺大的。”
“你说跟我的方式不一样,那你呢?”
我问他。
“一般我只会打拳击或者去健身房做其他运动。”
以前听柏沉提起过,说他很擅长拳击,我猜那种打沙包的发泄方式肯定很过瘾,不由得有些羡慕,便说:“我也想去学拳击。”
“那算了,不适合你,你还是这样比较好。”
被他快速否决后,我有些郁闷:“我也是可以好好健身打拳的。”
金惑抚了抚我眼角:“但我更喜欢你现在这样。”
“我真没法想象你变成肌肉男的样子。”
他说这话时隐约露出了一点恐懼的表情。
我说:“所以你其实还是双性恋偏直男吧?接受不了肌肉男,但能接受女生。”
“也许吧。”
金惑伸手碰了碰我的头发:“算了,不提这个了,免得待会儿又要吵架。对了,你心情好点了吗?”
“还是不太好。”
我说着,想从他身上下去。他却薅住我,不让我走。
“你干嘛,我得去洗澡了。”
我心想,这厮是不是又欠咬了,结果,他用手按住我穿渔网袜的腿,用那种令人意味不明的目光看着我,说:“穿这一身,做一次吧?”
我:“……”
被放倒在沙发上的时候,我抬头看着客厅水母形状的吊灯。
光影明灭,我们再一次走入这样的局面。
金惑俯身下来,在我耳边说:“你家里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摇摇头。
他在我唇边亲了亲,又认真地看了一会儿我的脸:“你最近兴致都不太高。”
我还是摇头。
金惑钳着我的下颌,瞳孔微虚,似乎是在检视我是否撒谎。而后,他从我身上离开了,薅了一把仍有些湿漉漉的头发:“算了,你先去洗澡吧,今晚好好休息。今天不弄了。”
他转身朝卧室走。
我看着他的背影,转弯的那刻,我不确定他眼底的情绪究竟是不是失望,是失望于他向我求爱而我兴致不高,还是失望于我依旧隐瞒着他很多事。
那一刻,那梦里他和周翊情在床上翻覆的画面再次落入我脑海,我仿佛是想守住自己的猎物一般地忽然上前,从后面一把抱住他:“金惑!”
“怎么了?”
轮到他诧异了。
“我不想你去找她们。”
他扭头,将手掌落在我抱紧他的手背上:“什么意思?”
“很多男人都是如此,欲望得不到发泄,就会去找其他的人代替。如果我总是这样兴致不高,你迟早也会去找人吧?到那时候,那样的事岂不是经常上演。”
“你把我想成什么了?”
金惑扶额,他似乎气笑了:“叶枢念,在你心底我就是这样的人??”
“你别提姓周的行吗?我不会再见她了。我已经告诉程灏丰他们我有男朋友了,他们都很惊讶,那帮傻缺居然还真想撮合我和那女人。”
“叶枢念,人的生活不能永远停在过去,得往前走。关于她,你要我怎么道歉都行,但若是因此要与我分开,我是绝不可能同意的。”
他说到这里时语气又生硬了起来。
“倒是你——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我不介意,我会慢慢等,我希望有一天你会把我真正当成你的家人,和我分享你的一切。”
他说完后,我还是没松手。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不是说要去洗澡吗?”
我张了张嘴,说了一句连我都很意外的话:“要不要继续?”
金惑微微一怔,随即弯着眼睛笑起来:“叶枢念,你在邀请我?”
我嘟囔了声:“是你说想看我穿这身的。”
随后,我就被他再次抱到了沙发上。
那天的他起初很小心,很照顾我的感受,但中途他还是失控了,几乎是用撕的方式扯掉了我的渔网袜,粗暴的方式令我有些微不适,他又很快向我道歉了。
整个过程中,他不断重复着温柔、失控、温柔的循环,我早已明白,这个男孩确实不像他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绅士,他有极其狂暴的让人不可理喻的一面,尤其是在情欲上。
他的精力总是异常丰沛,像是宗教神话里赐予人爱欲的性/力之神,不断掀开那些虚饰的假面,露出人最本真最不受节制的欲望。
二十岁这一年里,我们很多次都紧紧拥抱在一起交欢,金惑总是会带给我极其激烈的近乎于产生濒死感的体验——那样极致的将人身心都彻底劫掠走的感受,我想我不会再在第二个人身上寻找,也懒得寻找。
很多时候,和金惑做完/爱后,我甚至有一种强烈的很想哭泣的空虚感,那种无以言说的感受充斥着我的身体,我的灵魂刹那间也变得空荡荡的,我好似只是一具游荡在人间的空壳,而那具肉/身是不过是承载爱欲的器具。
我无法告诉任何人那种感受,包括他。
我只是侧身背对着他,闭眼假寐,实则不断地品啜着那种忽然袭来的空虚,像个婴孩一般蜷缩着,直到他过来抱住我。
那天晚上也一样。
在沙发上荒唐了很久后我才去洗澡,洗澡完后我一钻进被窝,他又覆过来,折腾到凌晨才结束,之后我又一次在他怀中阖眼假寐。
“叶枢念,晚安,希望我们早日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