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但是很快，李齐就由疑惑转为了难以抑制的震惊。

最后一次从三楼往下冲时，身后不远不近缀着的怪物可能是因为卢纳言手上的伤口带出的血腥气蔓延开来，也可能是作为副本NPC的“直觉”，感受到了卢纳言大概率已经发现了破局之法，于是突然加快了追击的速度，开始更加猛烈的攻击。

李齐听着近在耳畔的吼叫声，也顾不上再做什么怪物们的“拦路虎”了，只惶惶大叫道：“卢哥！您要不把伤口包扎一下吧！”

卢纳言没理他，只管拖着鞭子，面色如常地往楼下跑。

“您好歹止一下血啊！”李齐边跑边吼，声音不稳有如嚎叫，和怪物们此起彼伏的叫声混杂在一起，也没能博得他冷漠专注的卢哥的一个回眸，只得作罢不管，左躲右闪避过身后不断伸来想要抓住他的数条死灰色的手臂，欲哭无泪地迈开步子，累死累活地跟着。

结果还不及李齐缓过劲来，又感受了一波卢纳言带来的，精神上惊吓。

因为，他们又一次下了一楼奔跑于楼梯上之时，李齐就见一直在前离他不远的卢纳言在踏上五楼后并未接着转弯往楼下跑，也没有停下，而是健步如飞，直直冲印了红的像要滴出血来的“5楼”的灰白色墙壁撞去！

“卢——”李齐下意识伸手，出声要拦，结果在昏黄的灯光下见道卢纳言似乎是略略侧过头，棕色的眼眸隐约泛着光，就这么在他身上一点而过。

李齐浑身一震，再眨眼却没有看到卢哥头破血流的场景，而是眼前一片光光的墙壁。

血红的油漆刺着他的眼，李齐突然想起了卢纳言的嘱咐，咬紧牙关，心一狠，眼一闭，义无反顾地撞向破败的墙。

什么感觉也没有。

身后轰轰震耳的咆哮声和怪物身上散发出的近在咫尺的腥气腐臭不知在哪一刻尽数消失，下一瞬，李齐带着惯性，重重摔在地面上，头顶“砰”的一声撞上了生锈的铁门。

卢纳言一跑出封闭的楼梯间就往旁边迈了好几步，满眼嫌弃地看着“视死如归”写了全身的侧躺在地的李齐。

李齐眨了眨眼，转个身平躺在地，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我们这是在哪儿？怪物不见了？”李齐说着，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然后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满不在乎地摸了摸头，拍了拍衣服。

然后像是明白了，用充满求知欲的眼神看着卢纳言，说：“卢哥，你怎么想到的？”

李齐浑然不知现在自己显得更傻，在卢纳言眼中俨然一只睁大眼睛看着卢纳言摇尾巴的小狼（gou）。

这人怕不是那一下撞坏了脑袋。

卢纳言在心中这么想着，面上自然是丝毫不显，语气淡淡地解答了李齐的疑惑。

其实，最后一次经过五楼，卢纳言触碰完通道外的暗灰色屏障后准备前往四楼时，卢纳言曾挥鞭击退了又一个“漏网之鱼”，垂手时，他似乎看到那泛着有如月华般淡淡光芒的银色鞭尾带着惯性向后一甩，触到红色油漆印下的墙面，末端好像消失了一点。

之后，卢纳言就没有停止过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一直就这么跑下去，卢纳言和李齐两个D阶的玩家迟早得体力耗尽而被怪物群追上，而这又是一个独立封闭的循环空间。

但，卢纳言相信系统不会给出误解的谜题。

再加上这一碰巧的发现，虽然有灯光昏暗眼花看错的嫌疑，不过卢纳言直接忽略了这种可能。

再然后，卢纳言每层楼都去接触了灰雾落得满手鲜血淋漓还吓到了李齐的结果也更加肯定了他的推测，从而想到五楼的奇怪墙面估计就是这一关的线索，也是唯一的破局之法。

李齐目瞪口呆，嘴巴大张，片刻后在卢纳言如有实质的无语视线中合上，随后非常走心道：“卢哥你太厉害了！”

卢纳言：“......”

真是，谢谢你的夸奖。

卢纳言无言过后转头往楼梯间外一看，却是不由一顿。

楼外的天空漆黑如墨，但是并非那种正常的夜幕般隐约泛着些许蓝紫色，也无昨晚看见的一轮皎洁明月，而是那种黑的有些不正常的，似是能够吞噬一切的浓重的黑。

卢纳言直觉有些不对劲，他注视着眼前的诡异的夜色，好久没有说话。

不过，眼下一局刚破，卢纳言还是决定先前往原来他们的目的地——顶楼，去探索一下。

-

再次站到顶楼的入口处，破旧漏洞的木门在门框上摇摇欲坠地挂着，顶楼的房间里盏盏吊顶灯照的整个室内亮堂堂的，倒是和外头的天空截然相反。张张铁床整齐地成排摆放，原本盖在怪物身上的白布在房中四散。

一切都和两人被拉去那个循环楼梯间之前一样。

李齐在卢纳言身后站了一会儿，见房间内四下无人，但却迟迟不见卢纳言动身进入，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卢哥，咱们不进去？”话音刚落，身前卢纳言就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李齐也就没管其他，直接找了个最近的病床，一屁股坐了上去，然后对卢纳言放松道：“刚刚跑了那么久，可是累死我了。卢哥，你不坐会儿？”

卢纳言闻言头也没回，语气平平：“脏。”

李齐：“......”

他立刻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自己坐的这张铁床，再看了看边上的铁床。

噢，他懂了。

李齐看着卢纳言专心致志搜证的背影，这才发现卢纳言竟不知何时从何处翻出了一副医用橡胶手套戴在手上，又想起之前对卢纳言的百劝不理，只能叹了口气。

卢哥真是......身上白大褂还沾着自己的血呢，手上的伤口也不知道治疗修复过了没有，就这么着急着推进度搜索证据，真是，太敬业了！

思及此，李齐打开系统面板，看着自己缺了一丝的物理生命值和精神生命值，然后目光在背包中的一瓶D级回血剂和一卷D级疗伤胶布上反复游移了半天，最终选择了疗伤胶布，开始往手上绑。

李齐没有看到，离他近在一两米的大敞的木门旁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

卢纳言手下的动作停了一瞬，微不可查地往门口一瞥，然后像看不见一样接着找线索。

李齐仔仔细细地把衣袖下两条小臂的缠了个结结实实，突然发现周围十分安静，抬头往房间深处一瞧，望见卢纳言的身影之后松了口气。

结果一口气还没完全松下，蓦地感到一双手轻轻地覆上了他的肩膀，呆呆地怔愣住。

几秒过后，整个房间中响彻李齐惊慌失措的大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