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玉韬这一觉睡得很不舒服,即使吃了安眠药,中间还是醒了三四次。最后一次醒的时候才四五点,他干脆放弃了继续睡觉的心,出卧室给自己接了杯水喝。
他们每一层都是独立的个人空间,有厨房有卧室,一切都可以在这里满足,但倪玉韬端着水杯看着外面厚重的云,突然有些怅然若失。
刚刚在车里,纪贺收起工具后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连平常道别的话也没有说,想必是对他那一句道谢感到吃惊了。
倪玉韬裹紧身上的睡衣,将杯子里凉透的水吞下腹,披了件厚毛呢外套便下了楼。
宅子里一片安静,大家都在睡梦中,倪玉韬走到门口廊下,坐在一张长椅上,边吹风边看着院落梳理思路。
幸亏有之前的基础铺路,哈希的事情可以抽空处理,重点是搞定实验地。接下来就是借由小会议具体策划落实,这方面一步步跟进,只用担心有没有突发因素捣乱,顺带收拾收拾不知轻重的人。
火人案件的陷害栽赃。傅冈虽然厌恶他,但至少是个靠谱的人,会维护真相,这事没有更多证据,也有大哥的帮忙助力,后续至少不必担心人身受限的问题。顶多为他增加莫须有的嫌疑,引起维警关注,不会影响其他计划。
至于自己的Omega体质……倪玉韬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后颈,腺体除了一个微微凹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牙印,已经不再肿胀了,信息素也保持在一个稳定的水平,可以控制了,不会影响他的神智。
倪玉韬叹了一口气。气撞到外面化为一团白烟,从他的唇缝呵出来。
云层变动,月亮冒出了头,透亮的月光闪到他眼前,视野模糊了一瞬,倪玉韬眼睛微眯,埋头揉了揉眼,再抬头时,却看到了一个渐行渐近的身影。
他的唇不再紧绷成线。
来人是纪贺。
纪贺身上略显凌乱地穿着保镖的寻常白衬衫,连扣子都在尾端扣得乱了一粒,手上抓着一条灰色的毛毯,步伐急促地朝坐着的倪玉韬走来。
倪玉韬看着他逆着月光的身影,有一瞬间发蒙。
“你怎么在这里,现在才……”
“我才想问这句话。”纪贺几步就走到廊下,把毛毯搭在他的腿上,盖住倪玉韬露在外面裸露的双脚,“这么冷,为什么半夜跑到这里吹风?”
他还记得倪玉韬之前在车里的咳嗽,不知道临时标记后,倪玉韬的身体有没有好全。
倪玉韬看着他坐到自己身边,就像一股寒气落了座:“睡不着,出来想些事情。”
打量了下纪贺,他抓住腿上的毛毯,作势要掀开。
纪贺又打断他的话:“我是S级体质,我不冷。”
不知道是不是睡前安眠药的作用,倪玉韬的脑子此时有点像蒙了一层雾,这才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迟缓地“哦”了一声,松开了手。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将视线定在对方扣错的扣子上,像强迫症犯了:“你不要跟我说,你也是半夜睡不着,出来就恰好遇见了我。”
想好的借口被抓住,纪贺一下子语塞,不再隐瞒:“我看你那层楼的灯突然亮了,很久都没关,以为有什么事,所以出来看看。”
走到半路就远远看见了倪玉韬坐在冷风中发呆的身影,于是匆匆返回去拿了一条毛毯再出来。
倪玉韬将脚缩上了椅子,把那条毛毯裹得更严实,包住了垂下的手,抱着腿突然向纪贺凝视过去。
他的眼睛很专注,没有寻常的淡然与冷漠,反而像反射着透亮的月光,在阴影中一闪一闪的。
“你不睡觉,一直在看我的屋子?”
纪贺彻底哑声,直勾勾地对视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眼前的倪玉韬,头发耷拉了下来,不像之前每一次见面那样用发胶一丝不苟地梳理到后面或侧边。
他身上穿着睡衣,裹着带着自己信息素的毛毯,连最爱穿的西装革履都不见踪影,在长椅上缩成一个小团,在如水的月光下难得露出一副柔软的模样。
又一次。
纪贺总感觉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是的。”
倪玉韬看他失措的反应,唇角轻扯,突然从毛毯下将焐热了的手伸了出来。
骨感修长的手指攀上了对方烫红的脸颊,从颧骨沿着轮廓,不轻不重地一点点滑下来,指尖在脱离的一瞬轻轻勾了一下,在纪贺瞬间涨红的耳根上一触即离。
一股酥麻跟过电似的窜过了纪贺全身。
倪玉韬则显得从容不迫,连语气都隐隐约约带着调笑。
“你害羞了。”
随后,他微微倾身,身子像挪动的月光一般朝纪贺斜了下来。
纪贺的脑子在对方靠近的时候,彻彻底底地空白了,眼中只有对方温柔如水的双眼,和那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信息素,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