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玉韬看着傅冈愈加凝重的表情,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好久不见。”
他上次见傅冈也是这样笑,虽然客气疏离又挑不出错,但很明显背后的情绪不带什么美妙的亲和意味。
这次也是,配上刚刚的事情,傅冈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他一撇嘴角,往毫不相让的倪玉韬面前凑了一步,两人本就不远的距离瞬间拉近。而几乎是同时,纪贺便从旁边瞬间出现,一脚踩进两人之间的缝隙,整个身子朝向傅冈那边,不作犹豫地将人隔开了。
倪玉韬还没发话,纪贺倒是直接道:“自重。”
傅冈撞上他漠然的视线,瞬息之间气势相汇,居然感觉自己吃了个瘪,本就不顺畅的心更添堵起来,表情自然再也控制不住地一垮:“不要没事找事。”
他身上还是有以前经历所留下的痞气,是脱掉制服之后盖不住的,他没做遮掩,这下算是在门口和纪贺硬生生撞上了。
倪玉韬站在旁边,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阿卢也默不作声,好似对纪贺的行为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旁人自然一看便知,于是一时间也没人上去阻拦。
最后还是倪玉韬勾起一边嘴角,略微歪了歪头,一种笑话看够了差不多可以结束的模样。
傅冈今天没有穿维警的制服,只是穿了身不会出错的黑色西装,很标准的样式,一看就是因为公务被邀请至此。
面前两人气势汹汹地打眼神架。倪玉韬的目光在傅冈衣摆的皱痕和略微加深的色块上定了定,不着痕迹地移开,随后居然主动让了个极小的斜位空间出来,唇角带笑:“出去吧。”
他没有什么敬语或者客气的话,傅冈也没心情没工夫跟他弯弯绕,如此最好,他便径直转头离开了,朝宅院旁边昏暗的小花园走去。
倪玉韬跟着他的步子挪移了视线,但也只是三四秒,随后就顺着纪贺给他打开的门往里走了。
头一偏,就看见云一峰靠在门后的白柱子上,拿着一杯四分之一满的红酒,悠悠闲闲的模样,感觉在上赶着看他的笑话。
两人没了在地和会议上的生疏感,倪玉韬也没往里面走去和谁打招呼,径直接过纪贺转递过来的香槟,晃了晃便跟着云一峰往更偏的地方去了。
纪贺正在犹豫跟不跟,腰间突然传来一股力,倪玉韬明明是正面冲里和云一峰并肩走,却还是有工夫气定神闲地反手,抓住纪贺的西服,用着巧劲带着人一起走了。
等到了外阳台的一组小桌椅旁,倪玉韬松开手,指了指旁边的帘幕,和云一峰一起在中间和右位落座。
纪贺点点头转身拉上,才转过身来手里便被塞了杯子,袖子被倪玉韬拉着,半强制地被迫坐在了他身边的最后一把椅子上。
倪玉韬把香槟还给他:“我不喝这个,你拿着喝吧。”
云一峰没想到他来这开口第一句是这个,偏头在纪贺身上用目光扫了扫,又瞪住倪玉韬:“嘿,这还有活人呢。”
倪玉韬看纪贺很是犹豫的模样,便固执地等对方接过才收回手:“随便喝一点,不碍事。”然后才看向云一峰,和他大眼瞪小眼,不知所云的表情:“怎么了?脾气挺大。”
云一峰呵了一声:“你把我往这里带的,现在问我怎么了!”
“做做样子,怎么这么激动?”少了酒杯,手里空空,倪玉韬便交叠双臂,整个人又疏懒起来了,显然这才是他的真实状态,“本不想来,但是局赶局,为了后面的事,自然也铺条稍微好走的路。”
云一峰并不表态:“曹宁还在里面等你。”
“我知道,所以才不去。”倪玉韬斜眼瞧他,“我真是随意抓你过来的?曹宁想找我,云绍未必不是。和他们谁谈都不是最好的预期,所以得我俩先谈。”
“谈什么?谈人生,谈理想?和你在这欣赏并不存在的月光吗?”
“谈空气也得谈。”倪玉韬看起来像在发呆,但是思路很清晰,“之前,我让阿卢去做点小干扰,但实际什么都没碰,只是在表面留个小刺给曹宁。不拔不舒服,拔了也疑心。”
从头到尾,都明白且开诚布公地朝曹宁表明,就是倪玉韬干的,且是派出亲信阿卢去做的。曹宁查还是不查?自然且肯定是要查的。不仅要查,而且得仔仔细细、完完整整地调查清楚,有没有留下话头,有没有纰漏或者把柄……要考虑的事情足以在最简单的零件采购部分就把他困死。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曹宁也不例外。按照他的性格,这种事交给亲信去做他都是不放心的,事关重大,他会亲自上阵,每一笔、每一步都把控,所以,分在别的地方的精力便少了。
而这,才是倪玉韬真正想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