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卢很快交代了在海上的相关事宜，等到他差不多结束的时候，已经到晚宴左右的时间了。

倪玉韬挑了一身偏休闲的着装，意外的是今天并没有穿黑白灰，而是穿了一身微亮的棕色西服三件套，内搭更暗一些，领带和衬衫则又偏浅，让人看上去觉得他心情很好的样子。

除了现在那张脸。

说冷得彻底也不像，只是懒懒散散的，一看就没有精神。

纪贺坐在驾驶座，今天的副驾驶座是阿卢。他对纪贺通过后视镜偷偷摸摸看倪玉韬的行为视而不见，甚至还把脑袋偏向了窗外，不知道在看快速掠过的飞行器，还是准备和高楼窗户里的路人来个亲密对视。

等空中信号灯的时候，纪贺把车辆稳稳悬停，反手塞了一个东西给倪玉韬。

倪玉韬打起精神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下，又扫了扫他的肩膀和上方微侧的脸颊，还是接了过来。

圆圆的黑影一闪而过，阿卢只是用余光瞥了一眼，到底没有管。

那玩意儿是从他的口袋里掏出来的，不大，跟弹珠似的，估摸着总不会是炸弹什么的。

阿卢正这么想着，却突然听到后座的倪玉韬呛笑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在如此寂静的密闭空间内十分明显，阿卢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又朝那边投过去眼神。

倪玉韬没有理他的想法，只是把原本放在车座上的另一只手抬起来，伸出指尖戳了戳掌心的小圆球，有意无意地鼓捣了一阵，等到信号灯倒计时响起的时候，才听到他那边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像是塑料纸与指腹的摩擦声。

片刻后，倪玉韬把糖含进嘴里，用舌尖细细舔了舔，才尝出这是柠檬味的。

这破灯光，还以为是橙子。

他含着这股酸甜的味道，用舌尖将它从左边推到右边，又饶有兴致地转了转，眼神投向窗外，倒是和刚刚阿卢的动作一样。可他现在眉眼隐隐约约透出愉悦的弯曲弧度，明显和刚刚的状态不一样。

纪贺表现得更像什么都没发生，好像自己只是一直在开车，严肃正经。

阿卢看着两人的模样，想控诉的心无处释放，最后只是从鼻腔里低低地轻哼了一声。

抵达现场的时候，天色已暗，外面站着两排侍者，身着统一的暗红色制服，领头两人身上外加一件黑色西装，一看就是身份更高一些。

果不其然，他们的车还没正式驶入，其中一人就已经动身过来，走近后一副随时准备服务的样子。

倪玉韬已经扫到了云一峰的车，很张扬的一辆亮银色跑车，他一贯是这个风格，即使来这种偏正式的晚宴也没想过遮掩，所以当时被下城区的集体抗议时用来作为上城区奢侈淫逸的反例子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正这么略微发呆，侍者已经不近不远地迎上来了，就站在后座的车门旁。倪玉韬看了看他，倒是没让前座两人开口，而是主动降下一个缝隙的车窗，道：“不需要，我自己进去。”

一般来说，除了自己的保镖或助理，这种场合都会配一个主办人家的侍者来贴身服务，方便流程或协调工作。

云一峰从来不会要，他有几次喝醉了酒差点在侍者身上误事，自那便吸取了教训，所以没有他的份是常态。

而现场这前两个很明显是留给倪玉韬和曹宁的。

倪玉韬主动赶人，侍者有些不易察觉的错愕，但还没来得及反应智脑就叮铃一声响，是位置感应服务被唤醒了。他脑海迅速一扫，就看到一笔不菲的小费入了账。

侍者迅速地退了下去，倪玉韬把车窗合好，等纪贺下车将门替他打开。

倪玉韬下去后，肩膀舒展开来，朝宅院迈开步子。他一改刚刚在车上的倦意，整个人都是兴致昂扬的状态，连迈步子的频率都微妙地加快了，愉悦的心情渗透每一个细节。

虽然目光所及之处毫无动静，但纪贺微微感觉宅院的窗户后，有目光在注视着。

倪玉韬目不斜视，带着两人掠过侍者往里走，纪贺伸手开门的时候，刚打开的门缝中便侧身挤出来一个人。

那人只顾着边用手拂着发皱的衣摆，边埋头往前走，用低沉声音说着：“让让。”

视野中的那双鞋并没有如他所料挪开片刻，他在心里骂了几遍，烦躁地拧起眉头抬眼，这才发现开门的不是门口的侍者，面前的人也不是预料中的任何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