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元知道江黛青常把玩莫如先送她的护身符,却从不带在身上,此时提起,难免问一句:“你怎么不佩着他送你的护身符?也可睹物思人。”
“什么睹物思人?”江黛青好笑,答道:“那护身符,薄薄一纸,又易湿污又易损坏的,不好带着。”
嵇元不禁敛眉:“你这是护着它,还是它护着你?所谓护身之符,自然该是随身携带,才好挡灾煞,本就是用来‘坏’的。”
“好比今日,我若带它在身上,难免是要污损的。它又为我挡什么了呢?”江黛青不以为然:“不是平白糟蹋人家心意吗?”
无言以对,嵇元只知怜惜江黛青。小小一枚护身符,背后心意,她甚至看得比自己平安更重。
晚间轮到晴月和香云值守。移灯前,江黛青问晴月:“曲姑娘还好吗?”
晴月摇头轻叹:“说不上来。”江黛青叫她细讲,她就学给她听:“说好吧,泪不能禁。说歹吧,却又和经意嘀嘀咕咕的。”
“她俩嘀咕些什么?”
晴月道:“经意不是在步家遭难的时候趁乱脱籍的吗?往好了说,是‘大义灭亲’,往坏了说,她也算是‘背祖忘宗’了。奴婢听她俩在‘谈宗论祖’的。各执一词,争论不下......”
江黛青又觉好笑,又觉悲哀,不觉动了念头:“我是不是还该去看看她们?”
嵇元哪里肯?拉住江黛青手,紧紧不放。将她带到榻上,抱在怀中:“今儿才认了兄弟的尸身,给她些时间消化这件事罢!”
无奈,江黛青只好随着嵇元就寝,明朝再想明朝事。
嵇元白日里要稽查政务,风荇趋陪着他。梅言就依旧陪江黛青去听审。一连两日早出晚归不得午睡,得空还得钻研献律,江黛青有些支持不过了。
回到府里,两人并肩走在院中,梅言说:“我去灶下看一看,有没有能替你营养心神的材料。你这样下去可不行。”
“不过两三天的煎熬,不算什么。”江黛青笑道:“不过你若愿意费神,我自然也领情。”
梅言垂眸隐笑:“正是,你且领‘情’就好。”才要转身,却又发生一件意外之事。
两人正走到一藤萝密布的假山边。江黛青无意地瞟向那些藤蔓,正想着已是秋深,这些青枝翠叶倒还未见凋落,忽觉藤条无风自动。定睛一看,哪里是藤条?却是一条白条锦!
“意远!”江黛青失声惊呼,转身歪进了梅言怀中。
梅言出其不意,闻得江黛青呼叫,回首就抱了个满怀。下意识抓住她手臂,梅言神色凝滞起来。
看梅言只顾盯着自己蹙眉,毫无反应,江黛青不由轻轻晃着他双臂,急道:“意远,蛇!”
奈何梅言现下顾不上什么“蛇”不“蛇”的,倒是风艾带着轻笑走出来,一把抓起那蛇,轻轻一甩,便叫它寸骨寸断,软如麻绳。
风艾现身,梅言似乎才回过神来,见他走近,将死蛇递来,信手接过。
蛇从风艾手中转移到了梅言手里,江黛青就像弹簧一般从梅言怀中弹到了风艾身边。看二人都望向自己,她局促地笑笑,无话可说。
风艾笑问江黛青:“你学医理不制蛇胆的?”
江黛青吞口口水:“只看过,没动过手。你叫我制个蜈蚣还行......这玩意儿,有点......大!”难掩惧色。
风艾显然心情很好:“意远手艺不错。今晚有蛇羹吃了。”
江黛青以手遮面,掩躯在风艾身后,大有畏态。惹得梅言脸现不悦之色。风艾看了出来,侧首笑问江黛青:“你当真不要试一试?蛇肉滋阴养颜,很是适合王妃。”
江黛青刚要摇头,就听梅言冷哼一声:“她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正自惊讶,又见他说:“蛇肉入心,很是滋养。正适合与她进补。”
脸色微变,江黛青扯着风艾衣衫,抬头向他寻求帮助。然而所求非人,他自是顺着梅言:“王妃还是‘遵医嘱’吧!你若当真不吃,只怕梅神医一怒之下,将蛇羹送给王爷,王妃更是消受不起了。”言罢便笑将起来,梅言听了也难忍笑意。
“你们两个......”江黛青欲哭无泪:“当真是一丘之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