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黛青拉过嵇元,靠在他胸前垂眸而言:“君善,我们顾不得天下苍生的。生而为人,顾我所爱,足矣。”
嵇元近来渐觉人老情多,不复年少宏图。苍生和江黛青之间若要抉择,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江黛青。
“情网深锁,壮节销磨。”嵇元抬起江黛青的下颌,对她低低言说:“吾奈之何?”言罢落吻,只觉心魂难收。沉浸许久,才举首长吁:“黛青......无论将来我们会面对些什么,我都不会抛弃你。”他信誓旦旦:“我会抓紧你的手,陪你走到最后。”
无需惊怕,自有人甘愿相陪到黄泉下。
江黛青垂眸轻笑,一把抓过嵇元的衣襟:“没有后悔药!你的命,我收下了!”她敛笑正色道:“替我守护好!”
两情已是极致,自应历尽微时。
再往上,就是滕王阁的藏书阁了,一般是锁闭着的,江黛青他们也就没去游赏。用些酒饭,依旧倚着廊栏观景。此时天色已暗,不知道是不是空气好的缘故,天上的星辰明亮、繁多。
“江清月近人,手可摘星辰!”江黛青不觉将手伸向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星,四指微微蜷曲,伸长食指去触摸。惹得身旁风苓笑道:“星辰你是摘不到了,星君倒是唾手可得。”风艾听了微微鼻嗤。
“什么星君?”江黛青不解其意。风苓看向风艾:“星君近在眼前!”
看江黛青诧异,风艾微勾唇角:“是我表字。”
江黛青一时没想明白风艾的表字为什么会是“星君”,就听他说道:“艾叶上有白点如星,我的表字,就是这样来的。”
“哦......”江黛青笑道:“我还以为与冰台有关。”
风苓笑道:“你看他和风荇,一个字里带‘君’,一个字里带‘青’,岂非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他说得很是随意,让人觉得他似乎并不是当真相信:“风行卫合该是属于你们二人的。”
风艾没言语。见江黛青看向他,就问她:“你知道那是什么星吗?”他指的是方才江黛青举手欲摘的那颗。
江黛青摇摇头。
“井宿,天狼。”风艾笑意沉沉:“是主‘侵略’恶兆的星。”
江黛青看着天狼星那幽蓝的荧光,心慌起来:“你......你别吓我啊!”
风艾低笑两声,才宽慰江黛青道:“摘它,不是恰逢其会吗?”他望着天狼星道:“西北望,射天狼!”
江黛青虽然不懂星象,但她懂“西北望,射天狼”。这是词人在将侵犯国朝边境的西夏异族比作天狼星,聊发少年轻狂。
“弧矢九星,在天狼东南,天之弓也。”风艾对江黛青道:“我等与王爷,便是王妃手中九星天弓,助你射天狼!摘天星!”
江黛青一时被风艾震慑住了,呆呆地望着他,被风苓打趣道:“怎么?被星君折服了?”
无奈地看风苓一眼,江黛青嗫嚅:“被你们折服,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风艾、风苓都无言地看着她。
忽闻嗖嗖箭鸣,江黛青回头望向夜空,却是火流星,逆天明。这么近地看烟花,还是头一次,江黛青瞠目结舌。待她反应过来,这便是风荇准备的“惊喜”,顿时喜不自胜,趴在阑干上探身向下张望。
江黛青倾身太过,看得风苓和风艾心惊。风艾手快一些,掌住她腰身,道:“急什么?他一会儿就上来了!”然而江黛青只顾欢喜,什么话都说不上来。
果然不一会儿,风荇就负手而来,江黛青忙跑过去抱住他的腰,却摸到了什么湿凉柔软的东西,惊讶道:“你还藏了什么好东西?”
风荇一笑:“被你发现了?”从身后将手里东西递给江黛青:“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却是一大捧黄花。
江黛青整个人都傻了,抱着黄花又哭又笑,叫风荇手足无措起来:“你......这是怎么了?”
梅言和嵇元看得也是茫然。叹息一声,梅言奇道:“她爱花,何以每每收到却又都不见纯粹的欢喜色?”嵇元也不明白,且再看看。
江黛青指托一下泪珠,玩笑道:“你搞这么大阵仗,是在向我求婚吗?”
风荇一下变了脸色,蹙眉道:“你又胡说八道!什么‘求婚’?”他说教起来:“你已经成婚,有家有室了!拜托你记住好吗!”舒口气,缓下语调道:“今儿重阳,不过是想着你大约没过过这节,替你寻个开心罢了。”
江黛青这才领会风荇的好意,微带嗔怪地瞥着他:“我就觉得你这个‘哥哥’怪怪的!又是陶响球,又是糖果,又是烟花的!原来你是想当我老子!”惹得众人哄笑起来。
风荇怒极冷笑:“是又如何?”江黛青立马转向嵇元:“祾王殿下!有人要当你便宜老丈!”风荇气急败坏地捂住她的嘴,然而为时已晚,该说的早都说完了!气得他玉脸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