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元靠近江黛青耳畔,与她喁喁细语:“那日他初见你,曾和我言及你产道狭小,若然生育,风险会较常人为高。”
江黛青登时羞红了脸。嵇元见了这般光景,难免心猿意马:“他说得可有错?你的销魂,我深!知!”将她撩得羞赧欲死。
梅言说对了。江黛青的母亲怀她的时候就是难产剖腹,确实受了很多罪,也埋下了怨恨她的根源。生育,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打小她听得多了。是以她才如此紧张只得十来岁的时雨和菖蒲。
转瞬间,就到了年下。依旧是风艾替嵇元递了告病的折子,免除了陪皇帝祭天和宴请外藩的应酬。更难得的是,除夜,贺恭竟然比平日早到了两个时辰。江黛青正和嵇元一内一外,预备年宴事宜。听说了,纷纷向乐辉院来,刚好在摘星楼前汇合,手挽着手上来。
贺恭在楼上凭窗,负手看着二人,由得梅言去迎他们。
“道长今日甚早。”嵇元与贺恭相揖,问道:“可是有何吩咐?”
“山人不敢。”贺恭依旧恭敬疏离:“想着王爷王妃,年下忙碌,是以早些前来问诊。”
与梅言相视,嵇元道:“既如此,有劳先生了。”当下落座,任贺恭听脉。
江黛青是从步经意那里赶来的,她正帮江黛青盘算着府里年下的盈余和支出,俩人说得口干舌燥的。此时看他们在诊脉,转身走到茶盘旁,取只茶盏来。梅言见了,就与她提壶斟茶,得她回笑,喜色顿时铺满了他秀脸。
江黛青今日为着要支持饮宴,也是稍作装扮。明眸皓齿,顾盼嫣然。梅言观之不厌。
贺恭取针,请嵇元宽衣就榻。回眸间视线瞟向二人。无人察觉。
待江黛青的针,也行完。贺恭说道:“十日之期已过。我留下方子,王妃若能坚持照方进补,有个半年,大约就能将寿数追回到天年。”
众人都是惊喜,尤其是嵇元,抓住了江黛青的手,双唇微战,开不得一言。
“可安心了?”江黛青轻声笑问。
“黛青,你说得是对的。”嵇元道:“这真是太好了!”却难免心有余悸:“你要好生用药!万万不可再操心了!”
江黛青耸耸肩:“谁叫我有个不让人安生的夫君呢?”她笑道:“操心,只怕是难免了。但我会保重!”
嵇元轻叹:“你总是这样......”
梅言拍拍他肩膀:“放心,还有我!”
嵇元看向他,含笑而应:“嗯。”
贺恭收拾好了针囊,向嵇元道:“与弟子久别,我二人晚些赴宴。恕山人无礼则个。”
嵇元自然不会介意。江黛青也是笑意盈盈,与梅言会心一笑,同嵇元去忙他们的了。
梅言见贺恭如此说,自是喜出望外,几乎慌得手忙脚乱。没一会儿,就见华莲上楼来,笑意温存:“蔽之。王妃使我来供你使唤。”笑意中,不无揶揄。
梅言正开怀,难得与她也说笑道:“你?我可不敢劳动。从前是他爱妾,如今是他们心腹!”
华莲笑道:“是心腹不假,所以才使我前来。”向贺恭恭敬一礼:“怕招待不周。”
贺恭忖量着华莲的话,向她回礼。被她从容回避:“不敢。奴婢而已。”转身去料理一应事务。她熟知梅言喜好,上的果点,都是他爱吃。茶,也是他爱喝的。却在楼下听着使唤,不来搅扰他和贺恭的叙话。
贺恭一一看在眼里,问道:“那位是?”
梅言脸上笑意微淡,露出些落寞的意思:“是‘他’知己。我二人一同受他所托,先后来到君善身边。”
“她也是因你而留下?”贺恭试探道。
“因我?”梅言摇头苦笑:“她是如我。如我一般,为黛青......”局促地抬眸瞟一眼贺恭,换了称呼道:“为王妃而留下的。”
叹口气,梅言说:“我事败,带累她欲要自尽......”现今向来,他还是不免变了脸色:“却被......王妃错将她绝命茶饮下,差点......”不必尽述,贺恭自然知道。
“骨髓枯。若没让你知道此方,不知可少造多少罪业......”
梅言闻言更是自责。白着脸道:“王妃也说,此方大可不必录入《医药要统》。”
“《医药要统》?”
梅言忽然省起:“正好让师父指点!”他起身,将医药要统取来与贺恭过目。
贺恭看得几页,不觉对着朱砂小楷赞道:“书仙名不虚传。”待看到江黛青注解,有“此方可留,此药限,此剂禁”等不同,稍事思索便知端的。
“看来王妃果然通晓医理,且煞有魄力。”
再往后,便是梅言收录的讹误方剂及不当诊疗。贺恭看得心念微动,道声:“取笔来。”
梅言忙唤来华莲研墨,自己裁纸,二人并肩侍书在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