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江黛青侧侧身,手扶额角闭目道。
白墨羽欲言又止,半晌才吞吞吐吐道:“是……是为了飔然……为了齐兄生意上的事情……”
江黛青“哈”地一声讥笑,颇具冷意:“所以,他勾连异族,贩售私盐,乃至拐卖妇孺,你们都是知情的?”她一掌击案,怒道:“大胆!”
白墨羽连忙掀起衣摆下跪拜禀:“王妃容禀!”他解释道:“我等委实不知内情!只是……”他吞咽一口,继续道:“只是当日出游,不知为何,齐兄与佘兄争执起来。我等见佘兄似是不欲理会咄咄逼人的齐兄,难免劝和几句。谁知齐兄指佘兄寡廉鲜耻,叫他一怒之下攻讦齐兄,道是唯独唯利是图,丧尽天良的他没有资格指责自己。”
“他二人言辞激烈,让我等一头雾水,难以置喙。然而在佘兄一句,‘你只当我不过抢了你一单生意罢了!我又不是惯常做这事的那个人!’之后。齐兄便再无言以对。他被气得面色通红,一言不发地上马丢下我等飞奔而去。然而几日后再见,他们二人便像通通不记得那日争执般,不约而同地绝口不提。我们也只好丢开此事了……”
白墨羽辩白道:“当时我与澹台兄虽然私下有些疑惑,却并未意识到齐兄的生意,干犯国法!请王妃明察!”
江黛青则想到:如此看来,佘见功果然是对齐飞雨的不法有所知悉。只是他到底牵扯多深,尚不能确定。转念一想,又问白墨羽道:“听你所言,你们河东六贤虽然齐名,却有些亲疏之分?”
“是。”白墨羽低着头,分说一二:“我等六人,闻兄最为年长。齐兄次之,与佘兄同岁。如今的京畿道指挥使莫指挥,大澹台兄两岁。众人中是我最小,与亡妻同年。闻兄性情随和,却不喜热闹。他大多时候是闭门不出,只在我等齐相邀游的时候赏光。相较之下,他与澹台兄交往算多的。”
“澹台兄是总督之子,面上与大家的走动都很频繁。但私下,因年齿相近的缘故,与莫指挥和某往来得多些。齐兄与佘兄原本是走动得比较频繁的。”他回忆道:“自打那次争执之后,他二人有段时间疏远了些,但……似乎也并不长。反而还更显亲密了。”
白墨羽说出了一件让江黛青不乏意外的事:“佘兄的居所有些偏僻简陋,他说不便待客,所以我们都从未踏足过。只齐兄,在那之后去过几次。”
“哦?”江黛青似是自言自语:“看来他府上有些门道。想来能有所收获。”
白墨羽抬眸看一眼江黛青,委婉地提醒道:“佘兄如今的府邸宽敞些了……”
江黛青木然问道:“他迁居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是在澹台兄过身之后。”白墨羽简而言之:“从前他常与澹台兄同庐,也不常住在他那居所里。然而澹台兄既已亡故,他就不好再出入澹台府,是以卖了原先的居所,添了些银钱置办了如今的府邸。”
“他有生计吗?”江黛青问道:“银钱何来?”
白墨羽坦白地说道:“他与齐兄,确实搭伙做过几笔生意。”紧接着又补充道:“但是早在齐兄事发之前,佘兄就不再过问生意上事了。凭他文墨,也足可度日,看他而今府邸便可知一二。”
“哼。”江黛青问道:“你按照时间的顺序,再说一遍方才的事件。”她嘱咐道:“包括侯夫人的自述怀,以及佘见功置办产业。”
白墨羽沉吟道:“大约是三年前的清明,我等六人踏青之时,齐兄与佘兄发生了那场争执。两年前,侯夫人的自述怀流传出来。齐兄将之刻版印刷,以极低的价格遍卖诸道,引得闻兄不满。一年前,按察使到山西奉命查办茶马互市案,其结果是齐兄受刑。没过多久闻兄便暴毙而亡。”他长叹一声,继续打起精神说道:“去岁澹台兄辞世后,佘兄迁居。”他黯然道:“大致就是这样了……”
“澹台容的死,又是怎么一回事儿?”江黛青问道:“听澹台大人说,尸身是你送回来的?”
白墨羽至今想来仍心有余悸:“是在百花亭例行聚会上。那时莫兄已经赴京,只剩我等三人犹在。我替他草拟了一份赴京需要携带的物品清单。佘兄似是心绪不宁,一直在凭栏独饮。纳之不放心,就去与他说话。我还在研究清单,忽然听到佘兄惊呼,回头就见纳之倒在他怀中。他红着眼欲要起身,却摇摇晃晃,立身不定。我忙唤来家下,嘱咐他们好生送佘兄回府,并延医用药。又亲自带了纳之赶回澹台府救治,可惜为时已晚。大夫说他已气息全无……”
梅言突然说道:“澹台容伤在颈侧,伤口虽为青丝所掩盖,但于椎骨上留下了伤痕。可以推定,必是以类似针锥之物一击毙命。”
“什么!”白墨羽吞咽道:“这……怎么可能?当时他身边,只有……”不敢继续说下去。
江黛青听罢稍事思索,问白墨羽身边侍女道:“澈儿是什么时候被白夫人遣走的?”澹台清漪的外援若就是佘见功,他二人必有个接触的契机。
两侍女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回答道:“回王妃的话,是在两年前。”
江黛青算计着时间,问道:“在自述怀传出来之前,还是之后?”
侍女回得肯定:“之后。”
江黛青已然理顺了河东道风云的起落。露出了胸有成竹的微笑。她看向两侍女,笑问:“你二人中,是谁在与佘见功私相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