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酒盏送到柳下爱唇边。
“饮下这杯酒,庶几化尘缘于乌有。”
江黛青的好意,柳下爱心领神会。此时忽然对尘寰生出些许流恋:“王妃......江黛青......”她哽咽道:“我们......”怎么就站在了对立面呢?
江黛青面冷心软。况兼要作态给人看,抬手将樽中酒与柳下爱灌了下去便起身背转,呛得她泪流满面。
是无由醉。昔日樽前笑,今朝无由醉。
离歌岂忍樽前听,别恨无由醉里消。
“人间是与非,任他无由醉。好名!”柳下爱珠泪两行,喃喃自语:“好酒!”
“好走。”江黛青低低回应。走回上座,江黛青背对柳下爱施令:“行刑。”
又是一颗美人头,堕地沾污血漫流。
柳下爱的尸身,自然无人现身收拾。风行卫在江黛青的授意下,收殓了她。暂寄城外静安寺内荐亡,留待南下送往婺洲安葬。
虽是续弦,亲王的婚事也不能马虎。况且皇帝身体违和,更兼有着几分冲喜的意味而越发盛大。受聘,醮戒,铺房,亲迎,祾王府跟着晏王府一同折腾了好些天。直到仪礼日,晏王与晏王妃合卺礼成,进宫谢恩,江黛青才得喘息。
棠溪玥与嵇丰卸去冠冕装饰,见他坐在牙床帐边,始终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出神,不觉问道:“怎么?”
“你会爱我吗?”嵇丰痴痴地问。
棠溪玥不解。听嵇丰叹道:“从未有人爱过我......”
猛地咬住下唇,棠溪玥强忍悲痛。眼帘倏然抬起,目光如电:“从未?妾听闻,先皇、先皇后,因殿下是幼子多垂爱怜。兄长也自关照,子侄更是敬重。也听闻殿下曾有知己,夜半添香。往来的,是天下一品的人物。”
嵇丰略略回神,稍显仓惶挪开的眼神,流露出几分尴尬。
“殿下,原不像妾,孑然飘零于世间。已失眷属,更无师友。”
嵇丰已从内务府得知棠溪玥的经历,有些后悔触及她伤处,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思索后照实说:“我是指,男女欢爱。”
“像......兄嫂那般的.......”他问棠溪玥:“你能做到对我,毫无保留吗?”
嵇丰向棠溪玥说起华莲:“我是曾有个红颜知己,自问对她专情至深。”带些颓丧,他说:“但她,似乎自始至终,不曾对我敞开心扉。”
“让她去王兄身边,本是一场试探。”嵇丰回忆道:“我当日年少,只觉得天下,除了蔽之与王兄,再无风流过人之人物。她对蔽之的温柔可以无动于衷,或者,是会倾心王兄那般意气的人物。”
“她没有拒绝。甚至毫不犹豫。”嵇丰略显痛苦地说道:“或许看出了什么。她主动向我承诺,不会与王兄有染。”
“而我。”嵇丰说:“当时只觉得她毫无征兆地提到这个,或许是因为心底,有所期待......”
棠溪玥难忍鄙夷,脸现讥笑。
“今时今日,我当然知道是自己疑神疑鬼。”嵇丰轻叹道:“错已铸就,恨之难返,也只能任由身边人渐行渐远。”江黛青言之在理,是自己,将华莲与梅言推离的。
“我承认自己,不会爱。”嵇丰问棠溪玥:“你呢?你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吗?你能做到,深爱我吗?”
嵇丰渴望被爱。不全情以赴,他不能知足。棠溪玥看明白了。她伸手搂住嵇丰,在他耳畔轻声道:“爱?我没试过。但我日日在看。”
“看姐姐与姐夫,如何相爱。”
棠溪玥稍事放松玉臂,一双明眸看向嵇丰眼波粼粼:“蒙君顾盼,与君同欢。自此逍遥似神仙......”
嵇丰低头,垂眸看着棠溪玥,轻轻揽住她腰身......
天色已晚,虞飞裳一人单骑,在街上飞奔,后牙咬得生疼。晏王殿下大婚,她那荒唐夫君竟然趁着家中不备,又跑到外面厮混。公婆怨自己无法约束夫君,她只得前来追寻。想到一会儿又要多费口舌,她便心中厌烦。
正分心处,突然斜刺里出现前后载两人白马一骑,虞飞裳失惊勒马,那人也凭着精湛骑术堪堪避过。一时相顾,她大吃一惊:“颜公子?”
太子不及开口,他身后女子却失声道:“太子殿下,妾的肚子......”细细颤颤,惹人怜爱。
虞飞裳闻言呆在当场,眼睁睁看着被称作太子殿下的“颜公子”回身关切:“不好!你怕不是......”他慌忙安慰道:“莫惊怕!我带你去找婶婶,她府上有良医!”语多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