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黛青强打精神,瞠目看去。就是这一霎时,天空中的蔚蓝被淹没,天际渐渐出现一条红线,将四周映作火焰般的橙红。山间云雾缭绕,朝霞变幻,流光溢彩。尚不及从日出带来的震撼里走出来,就见一轮红彤彤的日头,钻了出来,含羞带怯,欲上不上。
“出来了!出来了!”江黛青不觉激动地喊道。
自来哪见过这般景致,从前日日苦读,即便冬日起床出门上学披星戴月,却也不知太阳何时升起。该是错过了多少美好?
感到嵇元温热的指尖拂过脸颊,江黛青才意识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呃......”风荇也没想到江黛青会是这个反应:“看个日出而已,你这......又是上演的哪出?”
“我只是太感动了!”江黛青哽咽:“你是懂浪漫的!我再不说你是直男了!”
风苓闻言实在忍耐不住,掩口吃吃偷笑,叫风荇狠狠地瞪了一眼。视线扫过他身边梅言,看到他似笑非笑的嘴脸,听到他唐哉皇哉地重复着江黛青的话。
“你是懂浪漫的!”
风荇只觉如芒在背,分外煎熬。
直到完全跃出地平线的太阳,发出的光芒刺痛了江黛青的泪眼,她才将头窝在嵇元怀中,轻轻喟叹。
“走吧。”风荇嗫嚅道:“不好叫车马久等。”
江黛青长叹:“实在是不想动了......”话虽如此说,她还是勉强站起身来,由得嵇元扶着,随众人向山下走去。
上山容易下山难,江黛青直走得小腿肚子都要抽筋了,才看到山道上的车驾。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过去扑上车驾,惊醒了睡眼惺忪,怀抱着小猫的华莲:“王妃......你们下来了?”
江黛青一把抱住华莲,胡乱摸了几把睡得正香的小猫,口里乱嚷道:“不行了!不行了!我要累死了!”歪在她身上就合眸打起盹儿来。
华莲悄悄笑了几笑,略挪挪身子,将已经迷迷瞪瞪了的江黛青轻轻放倒在腿上抱好。
车驾缓缓而行。离开山区,进入县城,风荇便立马找了店家,好让江黛青休整。
在楼下堂中用了些店家的早点,江黛青一上楼回到房间就往床榻上随意一躺,双臂大张,腰胯侧竖,双腿交错,垂下一只小腿在床边晃荡着:“啊!我的身子都快不是我的了!”
嵇元缓缓踱来,侧坐在她身畔,手指顺着她腰侧一路向下,直到攥住她脚腕。
“替我放松放松小腿吧!”江黛青翻身趴下,支起小腿,对他说:“不然只怕明天连路都不会走了!”
嵇元哪里会放松肌肉?就是会放松的,也绝对不会是江黛青的肌肉!他的手时重时轻,叫她叫苦不迭。
再也忍耐不得了,嵇元俯身覆在江黛青背上,低低道:“我现在觉得,山峦嵯峨之妙,哪比得上你曲线玲珑之妙?登山之乐,也无过于登顶之乐!你说呢?”
江黛青只觉得大事不妙:“君善......”殊不知她那乞怜的神色,催生出的□□,能焚尽一切理智。她甚至在失去意识前,只记住了一件事,春日之短,有的时候,一顿饭的功夫,就黑了天。
既然已知江黛青身体恢复如常,嵇元便放纵了一回,也该叫她知道,自己有多怜惜她,多渴望她......
漫尝朱唇浅,轻抚雪肌遍。山水侣,风月伴。恨郎君纵疏狂,叫玉人魂飞远。
化尽千山雪,催开万国花。正是春风拂大地,这一路东行,看尽世间繁华。最妙的是,广陵王府里,梅花尚未尽谢,江黛青得以看到逐风来,绛雪纷纷落翠苔的美景。一连在映月湖畔流连数日,日日酒酣饭饱。
忽一日被柔和的春风唤醒,只觉鼻尖痒痒的,还以为是小猫的毛蹭的。江黛青睁开双眼,却发现原是昨夜狂醉,连帷幕都不曾放下。华莲已然起来不在外间,窗户大开着,许多杨花随着杨柳风一起飘进卧房,铺满了绣榻!
正沉浸在满床飞花的美妙中,突然被什么东西拱了一下后腰。畏鼠成疾的江黛青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惊起嵇元一把将她抱住:“怎么了?”
江黛青回眸,只见那小猫睁着一双滴溜溜圆的大眼睛,正无辜地看着她。才歪歪头,似是不解,就又被床上飘动的杨花吸引走了注意力,扑起了杨花玩。
原来如此!江黛青长舒一口气,软软倚在嵇元怀里:“吓死我了!”
嵇元这才捋一把自己的青丝,又款款抱她躺下,晨起尚带宿醉的眉眼敛起,轻轻抚着她背心。叫她忍不住将脸埋在他胸口蹭了蹭。
嵇元瞬间没了睡意,精神了起来。垂眸去看江黛青,她似是无知无觉,犹和自己脸面上的杨花过不去。稍事起身压住她,对上她讶然的视线,便落吻她唇边。待得睁眼欲要相看,他的目光和江黛青一般不约而同地移向床榻内侧。
“喵!”
那小猫正正襟危坐在江黛青头畔,似是在观察二人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