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风艾又开起了玩笑,笑道:“你这副表情让人看了,就很想欺负一下......”
江黛青身子一僵,带了几分嗔怪地瞪向他,惹得他笑吟不断。
“抱歉!”风艾收笑,直视她双眸,说得郑重:“让你受伤了。抱歉!”
“你在说些什么?”江黛青兀自不明。
“我知道。”风艾看向碗中馄饨:“带走君善那夜,你倒在雨中,被刺楸伤到了手臂。”他说:“我都看见了......”
江黛青神色变得不大自然:“你说这个啊......又不怪你......”
风艾安静地吃完了馄饨,偿了商贩铜钱,起身等江黛青一起,并肩偕行。直待走到客栈楼下,才驻足。
江黛青问道:“怎么?不进去吗?”
似是迟疑片刻,风艾还是取出了一个东西,交到了江黛青手上。
乍一看是红绳结束的一只陶响球,只是颜色较之为浅,且声音并不清脆。
江黛青细看那小球,却发现并非球体,而是六面八角十二边,打磨得光滑的一个立方体。内里中空,滚动着一颗红色种子,倒像是相思子。六面却又各自镂有空洞,数量从一到六不一,原来是个骰子!
“咦!这骰子倒好看!”江黛青把玩一会儿,笑道:“和陶响球似的!”
眼见那骰子似是骨制,还带着淡淡的腥臭味儿。内中红豆,衬得六面上镂空点数为红,很是精巧。江黛青突然醒悟:“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风艾垂眸而笑:“你若要这样理解,也无不可!”
这话说得江黛青有些自作多情,她红了脸,讷讷无言。
“这是菩提根打磨的。菩提根乃贝叶棕的籽实。”风艾正色道:“青儿,你配着,福寿绵延。”
看着这骰子,既形似风荇送的陶响球,又包含着与梅言一般的心意。江黛青感到有些迷惑。
风艾却勾唇一笑:“你的组佩自损毁之后便不复当日规模。既然知你不欲招摇且又怕靡费,不如把这骰子佩上。”他又恢复了从前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说得别具深意:“把我们的牵挂都带上。”言罢便当先迈步,进了客栈。
江黛青不解其意,但还是依他言语,将之挂在了腰间。
回到房间,将二人对谈一一听在耳里的嵇元一眼就看到了这骰子,问了声:“风艾送的?”
那边风荇正在整理床榻,替小猫铺窝,闻言竟丢下了“喵喵”叫着的它,走了过来同看。
“嗯......”江黛青不解地重复着风艾的话:“说是让我把他们的牵挂带上?”
嵇元失笑:“他还是这般诙谐。”修长的手指勾起骰子看了看,意识到:“是我们那两日玩长行,对棋局,叫他想起来做这么个玩意儿的吧?”
“他亲手做的?”风荇显然惊讶。
嵇元看来甚有自信地点点头:“意远说共郎长行莫围棋,后面一句可不就是这玲珑骰子安红豆?”
风荇听得眉头紧蹙:“他......”
嵇元如何不知他在想什么,轻哂:“若没有你那句‘何曾见他送谁东西’,他大约也想不起送黛青这个。”他深知:“就是个玩意儿,一口气打趣了你们所有人的玩意儿!”他眉间笑意不减:“甚至包括骰子不离身的行云......”
江黛青与风荇对视,均感到有些尴尬。
嵇元的手指,离开了骰子,却还在江黛青腰间流连,没一会儿,就勾住了她腰带,叫她连忙捂紧腰腹。带些惊讶,她不由看向风荇,老脸难免一红。
风荇扭开头,也顾不得全他的礼节了,草草背着他俩告辞而去,其仓惶之态,叫嵇元低笑出声。
离开客栈一路向东,直到大别山脚下。风荇的主意本是极好的。他带江黛青走过几次夜路,这次又有风行卫卫护,徒步登山看了日出而下,与盘桓山路的车驾也差不多同时抵达。只是,他可能高估了江黛青的体力。
风荇、风艾在前,嵇元、江黛青、梅言在中间,风苓、风芪在后。莫说是江黛青,就是梅言都有些支持不过。幸而紧赶慢赶,在日出前到达了山巅。江黛青一屁股坐下,靠在依着她据膝而坐的嵇元身上喘息。梅言也找块高度适宜的大石,坐下向风苓讨了口水喝。
将江黛青揽在怀里,嵇元紧紧盯着天云交际之处,任她在肩头昏昏欲睡。
少憩片刻,江黛青被嵇元唤醒:“黛青,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