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新房布置得很简单。
门口挂着两个红灯笼,屋里燃着龙凤喜烛,映得红绡纱帐熠熠生辉。
小厮是他们唯一的证婚人,他喝了杯喜酒就离开了,说是宁洒十杯酒,不毁一春宵,让他们抓紧干自己的活,明早还要起来阁里的干活。
柳寒蝉掀起盖头时,明月还在发呆。
他递去交杯酒,明月就喝。饮完交杯酒,明月的手呆呆悬在空中,柳寒蝉取下她的酒杯,同自己的并置在桌上。
他握住她的手,俯下身,微歪了头,在她唇上落下轻轻一吻。
燃烧的火烛“噼啪”炸出两点火星子,映出纱帐里两条交缠的人影。
枕畔之间,床戏之上,极尽人世之乐趣。
02
明月是被疼醒的。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块裂开的箭靶子。
她哼哼着睁开眼,看见身边那张俊脸时,忍不住叫出了声,捏拳便击去。
柳寒蝉捂着鼻梁,鲜血从指缝中溢出。
“你……你……我……我……”
柳寒已坐起身,被子从他身上滑落,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被打的是我,你叫什么?”
明月忽地浑身一抖,隐约回忆起昨夜发生过的事,恍然若梦。
她成亲了?她和柳寒蝉成亲了?
脑海里闪过断断续续的画面,她记得她们似乎喝了交杯酒,他亲了他,还……
她脸颊烫得要命,耳尖红得似要滴血。
鲜红的血滴到被褥上,柳寒蝉随手扯过衣服擦拭干净,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似笑非笑道:“我是柳寒蝉,代号‘夕阳’我们昨晚成了亲,我掀了你的盖头,我们喝了交杯酒,我亲了你一下,你没反应,然后,我们……”
明月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嘴,羞得面红耳赤:“不许说!”
柳寒蝉眼里浮出一丝笑意,含糊不清地说:“记起来了?”
明月瞪着她,脸色愈发红润:“再说,我就打你!”
柳寒蝉道:“你舍得?”
明月瞪大眼睛:“你看我舍得舍不得!”语罢,高高扬起手掌,又轻轻落在他的脸上,发出轻微一声响。
她的掌心温暖而干燥,凝着薄薄一层茧。
柳寒蝉捉住她的手,轻轻一拽,她整个人便扑进她怀里,肌肤相贴,明月发出一声嘤咛。
柳寒蝉细细摩擦着她布满刀疤的背脊,嗓音温柔得似要滴水:“此后,不管刮风也好,下雨也罢,我都会陪着你。”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你不再是一个人了。”
“你也不再是一个人了。”
他的胸前有一条斜长而狰狞的刀疤。
明月脸色微红,伸手抚上他的胸膛:“很疼吧?”
但凡加入“七杀”,必先经历一番磨炼。柳寒蝉消失那一年,便是被关在密室里练了一年的剑,不分昼夜,待到他出关时,胡子满脸,头发蓬乱,衣服已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活脱脱像一个野人。
接着,他被带到“往生殿”进行试炼,若通过试炼,他便正式成为“七杀”的一员了。
一入“往生殿”,他在人间已死了,他的名字,他的过往,他的身份已死了。
他闯了三十六次“往生殿”,三十五次被人拖出来时,遍体鳞伤,血肉模糊,但一个人的意志往往比困难更强大,所以他成功了,第三十六次,他终于靠着自己的双腿走出“往生殿”。
世上多了一名杀手“夕阳”,人间已无落魄书生柳寒蝉。
“夕阳……”明月仰头看着他,眨着眼:“你为什么取这么个代号?”
他微微一笑,轻轻摸着她的耳垂:“没什么,因为你是明月,而夕阳褪却后明月初升,不是很美么?”
明月只觉身子一阵酥麻,不由得嘤咛一声,脸色红得似要滴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了……”
夕阳微微俯身,轻轻咬住她的耳垂:“男人面对心爱的女人,总是忍不住有点坏的。”
街面上升起薄薄的白雾,一束金阳穿透白雾,柔柔打在街角一条黄毛狗身上。
清晨通常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
这时卖早饭的,开铺子的,开酒馆的,开酒馆的也已开门了,开始张罗一天的琐事,如果你走在街上,你会看见卖馄饨的、烙烧饼的,卖牛肉面的、卖豆浆油条的,卖新鲜蔬果的。
你会听见小贩叫卖声,小媳妇还价声,小姑娘娇笑声,还有娘亲打小孩屁股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