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芙伸出手捻起她的袖边,言语间还有些撒娇的意味。
“越越,你告诉我吧,这样的大胆,是好是坏呢?我怕被母妃养的性子纯良,甚是不知。”
老夫人本生着气,听她这样说话震惊看向她。
有多少年,没有人再唤过她的名字。
“你是怎么知道,老妇的名字?”
沈芙冲她眨了眨呀,声音轻快道:“我问的柳姨娘呀!上次来到江南,我曾在一个午后看见了柳姨娘,她从厨房寻了些糕点出来。”
“她口中说着,越越是坏人,但转口又呢喃着要将糕点送给越越一些。”
“我便问了,越越是谁。”
老夫人面上似乎闪过了一丝尴尬。
“老妇本名宜越,她不是疯着,如何清醒着读出我的名字?”
沈芙为两人各自斟了一杯酒。
“当然是,因为心里记着你呀!还有,别再老妇自称了,你并不比柳姨娘大多少,为何要将自己说的这么老呢?”
黎婉柔坐在那座位上,将酒一饮而尽。
“今夜你们二人便下去休息吧,我来为外祖父守灵。”
沈芙如此说着,眼睛弯弯的看向两人。
“公主,当真是长大了,比你母妃不知道要好多少。你母妃这个脾气,你可千万不能学。”
黎婉柔冷哼一声,“若是学了又如何?”
老夫人没有回答她的话,转而问沈芙:“你为何要杀四皇子?”
沈芙手一顿,低下了头,再抬头时眉目间满是坚定。
“他杀害了我的朋友小茉,幼时曾多次欺凌我。他纵容他的手下,杀了司舞的阿染。一次围猎,我还险些丧命于他的陷阱。”
“如此听来,这些事听起来虽小,却是你心中割舍不下的。那样,在你心中便是大事。他死不足惜。”
沈芙又问她:“那这件事,是对还是错?”
黎婉柔抬起了眸子,替老夫人回答道:“若是你不后悔,那便是对。”
说完,老夫人赞许看了她一眼。
“没想到你脾气这么差,教出来的公主,却很是好。”
“那当然。”
黎婉柔扬起了头,她回忆起和沈青镧的那次初见,没什么,只是在江南远远瞥了一眼。
若是按照其他妃嫔来说,像她此番能生事,且不给皇帝好脸色看的,早已被打入冷宫。
黎婉柔懂了老夫人所说,只是将就被放下便回了自己屋子中休息。
“您也回去吧,今夜我在此,不会有什么差错。”
老夫人点了点头,“我自是相信你。”
沈芙看着二人走远,回了自己屋中将头上的银簪卸下了,换了件素色衣裳带小荷去了灵堂。
另一边,宜越来到了柳姨娘的屋子。
她曾常年疯癫,于是黎老爷子便将柳姨娘安排在了这很偏的小院。
像是预料到她会来似的,柳姨娘早早的便备好了酒。
“你来了。”
“若不是今日公主同我讲,我还不知道......你这疯症,是装的。”
柳姨娘宛然一笑,“本不是装的,只是突然好了,不想生事才继续装了下去。”
“柳颜,你的孩子......不是我所害。你可信我?”宜越突然如此说道。
“越姐姐,我都知晓,不过是为自己找个不伤心的理由罢了。你我在此,便不要再提过往的伤心事了。”
宜越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安慰般的笑容。
“这杯酒,我敬越姐姐。感谢越姐姐这么多年来,不杀之恩。”
宜越与她一同捧起了酒杯,将那酒饮下。
“我怎会害你?我二人那时情同姐妹......只是糟了变故,所以才,生分罢了。”
两人一笑了然,柳姨娘却忽地说起了他们相见之时。
宜越比柳颜进府早,那时宜越已经是府中的侧室,可柳颜及其他人还是小妾。
柳姨娘第一次遇到困难,是被府上趾高气扬的小妾所刁难,最后也是宜越为她解了难。
她们的关系情同姐妹,可柳姨娘却遭那小妾挑唆。
自己辛苦怀了二月的孩子忽的流产,她怀疑是宜越所为。
可她没想过,只是过了两月,胎本就还没有坐稳,自己却欣喜将这消息告知了自己院子里的人,那一日,府上所有人尽知。
但她也被有心之人盯上,宜越将那院子里走漏消息的人揪了出来。
小丫鬟哭着将事情说出,两人日夜担忧,恐孩子被他人陷害。
可宜越终是不能一直伴在她左右。
那小妾本与她势同水火,却日日献起了殷勤。
“越姐姐,是我不好。冷了你这么多年,恨了你这么多年。”
“最后才明白过来,真正要恨的,其实是自己。”
柳颜一滴泪落下,心有愧疚看向宜越。
宜越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现在我们还可以,还可以一同赏月、做女红,像从前那般......”
话还没说完,倏地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正欣喜的宜越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旁边。
她开始慌张起来,起身来到了柳姨娘的旁边。
柳姨娘因无力倒在了她的怀中。
“越姐姐,是我不好,你能来我很开心,但是......”
“但是我心悦黎老爷,如今他离去,我便想要跟他一同去。希望你不会怪我。”
随即她哽咽起来,手颤抖着伸向了宜越的脸颊。
那脸上已经被岁月侵蚀,布满了皱纹。
“怪我也没关系,毕竟我恨了你这么多年,你怪我,是为应该。”
宜越的泪水从眼角落下,温热的泪珠一滴又一滴砸在了柳姨娘的脸上。
可她已经渐渐没了声息......
“柳颜,柳颜。我恨死你了,我真的......恨死你了。”
宜越颤抖的手为她合上了眼睛,呆滞的看向了那窗外明月。
第二次,这是你第二次为了他人远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