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灵堂中便又被抬进一口棺椁。
老夫人指使着人将这棺椁放在了外祖父的旁边。
“这......这是?”
沈芙有些狐疑问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噤了声。
“我昨夜去了柳颜的住处,她......请我喝了酒,但自己却在自己的杯中下了毒。她这么多年被关在偏院,如今我定是要完成她的心愿。”
“柳颜是......柳姨娘?”
沈芙猜测着,如今看柳姨娘的棺椁被放在了外祖父的旁边,想是她的愿望为与外祖父一同合葬。
如此痴情的女子,当真是世间少有。
“今日谁都不必在这灵堂。出去吧,我一个人就行。”老夫人轻轻碰了下沈芙的手臂。
沈芙却生怕她想不开,如同柳姨娘一般。
于是劝道:“你一个人在此处,不若让我陪着吧。”
她回过了头,给了沈芙一个这么长时间以来最为和善的笑容。
“怎么,你还怕我死啊?”
看沈芙没回话,自己便笑了起来,只道:“我不会如同柳颜一般,我的人生还很长,黎老爷死了,我还能活。”
沈芙放下心来,老夫人在正夫人早早离世后,在这后宅跟府上众小妾斗了个你死我活。
这几年,他们死的死,离府的离府,零零散散也只剩下她一个人。
“你们不是还有事情要做么?别浪费在我这儿了。”
沈芙踌躇片刻,随即喊了一声:“外祖母......”
宜越回过头来,震惊的看着眼前一身素色衣物,眼眸中却有着异样情绪的沈芙。
她一介公主,在没有黎婉柔的示意下,却是喊了她外祖母。
她这个继室......
“这话你今后还是不要再说。”
她回过头去,认真看着在那灵堂中央的桌子上,摆着黎老爷和柳颜两个人的牌位。
“为什么不要再说?”
门外响起了声音,这下轮到了沈芙惊讶起来。
两人纷纷看向门外,黎婉柔提起裙角走进了灵堂。
没有看宜越,只是自顾自的说道:“自从我母亲离世后,你便尽心尽力照顾着这个家,若不是有你,我也学不到那样多的东西。我承了我母亲的脾气,但却是承了您的教诲。”
随即,黎婉柔回过头招呼沈芙走上前。
“来,给你外祖父上一柱香。”
沈芙乖巧听话走上前,手中接过黎婉柔递过来的香,正正好放进了香炉里。
“虽然我嘴上不承认,但你宜越就是我的母亲。”
沈芙悄悄看向了老夫人的方向,却发现她以袖掩面,肩膀却一抽一抽的。
“我是任性,但若是没有您的教诲,我恐怕早已死在了深宫中。”
沈芙扶起了黎婉柔,将宜越也挽了过来。
“昨日所说,你们都在互相刺激对方,其实心中已经把对方当作重要的人了吧?”沈芙笑吟吟说道,“不知芙儿是否也是母妃和外祖母心中重要的人呢?”
“那是自然!”
“那是自然。”
两人异口同声道。
“那都不能像柳姨娘一般,悄悄地了却了自己,否则我可是会很伤心的。”
黎婉柔看了宜越一眼,随即同她道:“若是你这么做了,我便不认你做我的母亲。”
宜越擦干了眼角的泪花,别扭说道:“我才没有这么傻。”
沈芙见两人关系变得如此好,自己收拾起了自己,带着俟祈和颜星儿来到了县衙。
本是不允探视的,但狱卒看见几人来此地,瞬间便让开了一条道。
沈芙还疑惑问他:“为何?”
狱卒摇了摇头,只说是县令吩咐这样做的。
她瞬间便想起了上一次来时,县城放了火,江容景还在此处受了伤。
这县令和县丞,应当是敌对关系。
江南多雨,江南的冬日便更加冷,不是都城那样的冷,而是冰冷潮湿之意渗透进骨髓的那种冷。江容景合并沈蔚身下睡着的是一堆稻草,没有棉在上面,一阵风从那露着的围栏处吹进来,两人瑟缩着恨不得用稻草围在身上御寒。
“江容景!”
沈芙还未见其人,便叫了他的名字。
“我在。”
他轻声回应,直到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忙不迭坐起了身。
俟祈挑了挑眉,看着在牢狱中的二人笑道:“呦,两人挺别致的啊!”
江容景看他一眼,随即嘴角扯开一抹笑容:“放心,没有你别致。三十大板现在应该还疼着呢吧?”
“你!嘴毒!”俟祈气得牙痒痒,看到一边的沈蔚时,不由得起了逗弄的心思。
“我倒是比二殿下好,整整五十大板呀!还要受这牢狱之灾!”
“咳咳!”沈蔚气得咳嗽起来。
不知为何,待沈蔚停下咳嗽后,那声音却越发的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