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是这酒上头够快,酒才入腹,沈亦忱已经感觉到一团热气在体内涌动,身体很快便暖了。
坏消息是,酒精对于放松神经非但毫无帮助,反而诱发了一种诡异的亢奋。
于是,在一种精神极度疲倦、身体极度兴奋、大脑极度活跃的割裂矛盾中,沈亦忱几乎失眠了整晚。
……
好在第二天上午的手术是郑森屿代刀,沈亦忱灌了一早上的咖啡,勉强打起精神,前往手术室做准备。
虽说手术并不复杂,但以郑公子路人皆知的烂口碑,不在现场盯着实在不能放心。
万一翻车,责任记到谁头上还是其次,若真让患者栽在这样的小手术上,他怕是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郑森屿见沈主任主动现身,大写的开心挂了满脸。
“哈!我就知道你这人嘴硬心软。”
“……”
“嘿,沈主任到底还是心疼我的。”
“……”
“哎?你在哪儿换的衣服?”
“……”
“害!怎么不给我个机会服侍您呢!”
“……”
沈亦忱太后悔了。
果然为虎作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这就是自己应得的报应,忍了吧。
好在口罩终究封印了郑森屿的碎嘴,整个手术期间除了偶尔的虚惊一场,勉强算得上顺利。
只能用“勉强”形容,毕竟这种程度的手术交到本院心外科任何一位医生手上,都不可能有任何一丁点意外情况发生的。
不愧是医术半瓶晃、脸皮赛城墙的郑大公子。
一进更衣室,人家就把刚才火烧屁股那一节给忘了,反对着救火的人笑着说:“沈主任,你打算怎么谢谢我?”
“……谢你什么?”
“当然是谢本公子不动干戈就为你轻松化解了危机,怎么样,比你那个只会惹麻烦的小狼狗强吧?”
他说的是林朗。
沈亦忱声音迅速降到冰点:“麻烦让让,我要洗手。”
“别生气嘛,要不换我谢你,谢谢你刚才帮我擦屁股,我来帮你洗手,怎么样?”
郑森屿追到洗手池边,镜子里沈亦忱低着头,一言不发,头顶的白光将一张俊逸绝伦的冷脸映得犹如雪上加霜。
自诩风月老手的郑森屿,什么样的美人不曾见过,再好看的脸,看得腻了也不外如是。唯独面前这位,让他一见惊艳,再见垂涎,每见愈爱……即便此时漠无表情的一低眉都能撩得他神魂颠倒,若是能对着他笑一笑……
郑森屿吞了吞口水,改了副彬彬有礼的面孔陪笑道:“我知道你今天没有手术,赏个脸,晚上一起吃饭吧?”
沈亦忱一边飞快洗手,一边随口敷衍:“今天结婚纪念日,我要回家陪老婆。”
听了这话,郑森屿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沈亦忱,笑了一声:“是吗?可我怎么记着你们的结婚纪念日是下个月七号来着。”
郑家和唐家算是世交,郑父与唐父曾经在同一家医院任职,郑森屿和唐伊娜更是从小在一个家属院里长大的,外人眼中标准的青梅竹马,实际上是那种互相看不惯又互相打不赢的奇怪宿敌。
当初唐伊娜火急火燎地求着沈亦忱假结婚,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家里长辈联合起来要撮合他们俩结亲,而那该死的郑森屿却始终一副无可无不可的可恶嘴脸。
后来他总算说了实话:“把你娶回家摆着呗,我又不吃亏,说不定老头子一高兴,还能多给咱几个零花钱,咱俩二八分,我八你二,怎么样?”
气得唐伊娜跳脚,恨不得当场撕了他喂狗。
他们的这层关系沈亦忱是知道的,然而令他颇为意外的是,郑森屿竟连他们的结婚纪念日都记得清楚,显然是有备而来。
沈亦忱决定说谎说到底:“你记性不错,婚礼是下个月,不过,纪念日是我们登记的日子。”
郑森屿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窕地笑了笑,将话锋一转:“ 虽然我很希望你没结婚,但是你身上这种人夫感,真的是让我欲罢不能啊,我的沈主任。”
又来了。
沈亦忱一阵厌烦,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拔脚就向门口走去。
郑森屿抢先一步拦在门口。
“让开!”
“不让,”郑森屿反手锁了房门,伸手就往人腰上搂,“除非你再咬我一口,我好想……”
沈亦忱恼火到了极点,一把拍开他的咸猪手,扬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郑森屿被打得脸歪过去,用舌头舔一舔腮,火辣辣的疼。
他不怒反笑,笑得咬牙切齿:“真带劲啊……不装了?”
沈亦忱面沉如水,声音冰冷而凌厉:“有受虐倾向是吗?要不去挂个精神科看看吧,心外治不了你的毛病。”
未必粗鄙的谩骂才具备杀伤力。
沈亦忱笔直地看着他,目光冰凉,是一种居高临下的睥睨。
郑森屿长这么大,第一次感觉到脸上发烧。
没挨打的那边脸也是。
曾几何时他多么期待高高在上的沈主任能正眼瞧瞧自己,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却是冰刃穿心。
郑森屿长这么大,第一次感觉到脸上发烧。
没挨打的那边脸也是。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恨恨嚼着他的名字:“沈……亦……忱……”
沈亦忱不欲与之纠缠,转身开门便走。
郑森屿骂了一句,猩红的眼底燃起鲜亮的恶意:“妈的!老子看在娜娜面儿上才好好的对你,告诉你,我要的人就没有得不到的,姓沈的,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沈亦忱侧过脸来,倏尔唇角一勾,凝成一抹轻蔑的冷笑:“省省吧,我从不喝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