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每一个深夜,林朗都会趁夜悄悄潜入沈亦忱的房间,守着他入睡,又在天亮之前悄悄离开,然后在早操结束后带上一杯咖啡回来,若无其事地对他道早安,同他一道去吃早餐。
沈亦忱必须每晚服药直到疗程结束,因而他每晚都睡得死沉,未曾察觉有一位田螺骑士每晚乘着月光悄然而至,无声无息地守护着他的安眠。
不过他能感觉到睡眠质量明显好转不少,有时候一夜无梦,气色也就跟着一天天好转起来,人也清爽多了,林朗偶然间笑笑地问他:“最近睡得好些了吗?看着感觉有精神了。”
“多亏你了……”沈亦忱低下头笑了笑,补充说,“多亏你的热牛奶。”
林朗也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这天,沈亦忱估计着上午的训练快结束了,于是去便利店买了一罐林朗喜欢的无糖可乐,再往反方向绕到训练场上去寻他。
这一绕才发现,林朗每天早上结束训练,要先去买便利店咖啡,回到宿舍找他,再和他一起去食堂,来来回回,是要兜上多大一个圈子。林朗对待朋友实在是无可挑剔。
训练场上有8支队伍在同时训练,初秋的空气清凉爽快,嘹亮的口号响彻晴空,令人不由得精神振奋。
沈亦忱远远一眼便看到林朗。
他带着队伍停在操场正中间以三列横队整齐阵列,警员们各个立正目视前方,林朗则背着手沉着脸,冲着众人严厉地训话。
年纪轻轻的,作派怎么好像个大叔。
沈亦忱暗笑,从他的斜后方慢慢踱到队伍前侧,第一排左侧的警员最先发现了他。
平时训练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大部分人被沈亦忱诊治过,大部分人都发现这位外表不苟言笑的冰山美男其实非常好相处。
不但情绪稳定,从来不会慌张,更加不会不耐烦,还会细心地记得每个人需要复诊的时间,如果到时间人没来,他会打电话过去提醒,甚至连家里老人的心脏病问题跑来打扰他都会耐心地解答。
总之,人家只是性子慢热些而已,即便冷着脸不说话,总好过林长官劈头盖脸的暴风骤雨。
尤其经常在一起打球的那几个人一看见沈亦忱,嘴角比AK还难压,然而都不敢笑,拼命挤眉毛瞪眼睛地暗示他快逃,以免无辜受到殃及。
察觉有人溜号,林朗果然更火大了。
“集中!看他妈什么呢!”
他骂了一句,下意识顺着那几个人的目光转头瞥了一眼。
沈亦忱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下一秒,所有人一起惊愕地目睹了一场自然奇迹:刚才还雷电交加、阴云密布的一张脸,竟然转眼就拨云见日、晴空万里。
得救了??!!!
林朗用力绷住嘴角,沉着嗓子下令:“解散!”
难得不必列队吃饭,大家一阵欢呼,三五一伙的往食堂方向跑去。
林朗则向着沈亦忱小跑过去。
“可乐是给我的吗?嘿嘿,谢谢!”
林朗刚刚跑过步,额角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着光,一靠近,沈亦忱马上就能感觉到他身体散发出来的热浪,暖烘烘的,让人觉得安心。
真是渴极了,林朗接过可乐灌了一大口,舒爽的叹了一声,说:“下次给我买冰的!”
沈亦忱原想劝告他,运动后马上喝冷的对身体不好。
可是林朗冲着他微笑,眉梢眼角满溢欣喜,谁能忍心扫他的兴?
沈亦忱把话咽了回去,点点头说:“知道了。”
林朗望着他低眉敛目的温柔的侧脸,几乎就要习惯性地伸手揽他入怀。
从与沈亦忱相拥而眠的第一晚开始,林朗已经明白自己是真的无法回头了。
他很苦恼。
当然不是因为爱上了一个同性,而是他始终没办法忽视对方有妇之夫的身份。
沈亦忱大概把他当朋友吧,他却控制不住地期待他离婚,这太缺德了!况且,怎么能和女人抢老公呢?太太太离谱了!
林朗一口气干光了手里的无糖可乐,把易拉罐捏得嘎啦作响。
晚上和林清通电话时,他没忍住问了一句:“哥,你谈过已婚的吗?”
林清不着调地一笑,雪茄香浓的甜雾弥漫唇角:“怎么,我们小朗朗喜欢人妻?”
就知道不该问这家伙!
林朗骂了句滚,正要掐断电话,林清忽然叫住他。
难得语重心长地说:“小朗,感情的事情最好不要想太多,只要问心无愧,跟随感觉就好。”
就是这句跟随感觉,给了林朗放任自流的理由。
然而林清所说的“问心无愧”,他怕是早就守不住了。
林朗何止问心有愧,他简直鄙视自己,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就是标准的趁人之危吗!
亏你还是个警察!到底在干嘛呢!
林朗每晚都劝自己回头是岸,然而每晚都身不由己,又甘之如饴。
在夜复一夜的拥眠中,沈亦忱的梦魇逐渐被治愈了,林朗也深深地沉沦了。
上周末沈亦忱不在基地,林朗竟然一整晚翻来覆去不能成眠。
每一分钟都在疯狂的想他。
在焦灼的等待中整整煎熬了38个小时,沈亦忱终于回来了。
此时他正在专心翻阅一本厚厚的英文医学典籍,初秋的阳光是柔暖的,透过树荫在书页上洒下斑驳的光点,也照在他白皙修长的手指上。
林朗歪头瞟了一眼,发现好多词汇他倒也识得,然而组合在一起就完全看不懂了。
就像林朗手里装模作样地端着的那本军事杂志,沈亦忱也看不明白。
可他们都很喜欢这样安静的独处时光。
各做各的事情没关系,没话说也没关系,只要对方待在身边,就会安心。
现在是休息时间,两个人像这样一起待在草坪上有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