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自己。”
“200?400?我没经验。”我笑说。
父亲半商量半决断道:“用完你年终奖?”父亲笑了,母亲在一旁替我心疼,她担心我自己没钱花,我只笑回:“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吗?”父亲说:“等你找女朋友,你伯伯还会少你的?那肯定都会数出来叻,礼尚往来。”在亲戚口中,父母为人处世是被称赞的,父母受了别人的礼,必得更多还回去。这一点上,我实在应该羞愧。父亲解释着:“你算算,你大伯伯,二伯伯,三伯伯,奶奶爷爷,外公外婆,再加上你堂哥在你考研时给你买卷子,还有你舅舅,姨己,你蔡伯伯。”
这才刚刚开始,以后,用钱的地方可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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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朋友”一词冒出来,直接凝固了他的表情,他想着,以后应该不会办婚礼,亲戚可能觉得他是异类。还得说父母闲话。小时候,三伯母就在给孩子手上“数罗”:一罗好,二罗宝,三罗四罗打猪草......我看了看自己的手,便问伯母:“那没有罗是什么意思?”伯母笑说:“那就是不好的种。”
要是办婚礼,亲戚们肯定得嚼舌根吧——“作孽啊,怎么生了这么个东西?”
堂哥对我情况多少知道点什么,只是没正式戳破,时不时揶揄:“基佬,嘿嘿。”我没理睬他。
父母是想抱孙子的,看着亲戚朋友的儿女个个都成家有小孩了,自己怎么会不羡慕?再加上时不时被问一句“你崽多大了,找女朋友没?”父亲多少都会盼着点。过去他俩还拿“他还在上学”作挡箭牌,如今工作了,也在时不时提找对象的事了。
母亲说:“上个班,人都瘦了。”
我轻轻笑道:“天天挨老板的骂,怎么不瘦呢?”
母亲开始心疼起来。我总不愿“报喜不报忧”,我想着,忧报多了,他们自然耐受了,也是好事。只是父亲常常不接我的茬,总是一句“好咯,不多说了”便挂断电话。
回想这几十年,我挺佩服父亲的。我从没听他在我面前抱怨过生活的艰难。他是成年人,没法跟爷爷奶奶说他的苦难,没法跟母亲讲,也没法和朋友将这些里家长里短,这是担当,我想着,父亲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他找谁倾诉?他只能一个人承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