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小心地拉上一截园主的衣角,见没被挣开,嘴角弯了弯。
“园主,落知道……窃冥曦前辈仙魄威逼犯上,是什么罪。落,知罪认罪,认罚不悔。愿此生禁守妖族族地,唯听园主之令。”
这……袁茗卿都不想看梧哥的表情——一个舍不得罚,一个非要被罚——而且云如倾你看看你说的那是什么话!还不悔!?
“如倾?”
云落垂着头,任由园主的手落在他的发冠上,他根本不敢去看园主。他其实知道……叫园主失望了。
微生梧轻笑了一声,像是讽刺。不久前逗弄小孩的好心情荡然无存,虽然……本来可能也没有那么多,只是好久都做不到放松下来真正笑一笑了。
其实更多是自嘲啊……“如卿?有什么好呢?”
云落咬了咬嘴唇,结结实实磕了个头。脱离支撑的手自由垂下——恰恰在云落眼前,叫人很容易联想到什么,随之心头一紧。
“落自知罪无可恕,不敢求园主宽宥。只盼您不要因此忧心烦扰,落为子不孝,为友不信,为兄失责,更辜负园主的期望——没什么好的,不值得烦扰。”
垂下来的手已经掐住云落的脖子,微生梧面上却仍是淡淡的。
他重复着那几个词。
“为子不孝,为友不信,为兄失责,辜负期望……真是——”如卿。
袁茗卿本能觉得梧哥不想在重复,更不像在斥责云落,像……在自我评价。
而后者让他深想便毛骨悚然,连忙、或者说手忙脚乱弄出了一点动静——就是太过刺耳了——瓷碗和茶杯碰撞,又一同掉到地上。
梧哥被打断了,只是仍然没有放下手……袁茗卿不觉得能继续由着这两个——最初他觉得梧哥肯定能理智啊,就算不行……云落总不至于傻站着让梧哥掐吧?
哦,不呢,云落没有‘傻站着让梧哥掐’,而是为了梧哥下手更方便,【跪着让梧哥掐】!
“……你不知道,云落……我也是很久,到你行冠礼时才明白……你不知道,段姐对你的期望……”
梧哥终于松手,袁茗卿以为至少云落会被狠狠甩到一边,脖子上会有掌印……但什么也没有,梧哥只是很平淡地松手,“出去。”
又补充道:“去吧。”眉眼疲惫。
云落被放开,他其实病态地希望……算了,活着……挺好。但……他不知道什么?段……母亲,对他存着什么期望?和园主……有关?
门外,只比云落慢了几步可惜没赶上的小归支起一丝门缝,“有什么遗言没有?本阁可以帮你转达。”
云落还跪在地上,平着头的姿势让他想看到小归,眼皮必须就要上撩很多。
——真奇怪……袁茗卿想着,云如、嗯,还是云落吧,梧哥提完,总感觉‘如倾’……怪怪的。他竟然看出来一点凶戾和狠决,在素来温润周全的云落脸上。
云落很快垂下眸子,端正拜了一拜,“落祝园主,逢凶化吉,万事如意。”起身,大步离开。
小归叹口气,用本没有水的壶给园主添了杯茶,又从空无一物的地方拖了把椅子坐下。“是这样的……你,你?先消消气好吗?”
微生梧觉得头痛得厉害,“段姐来了?替我安排好吧。就不见了。”
“没。猜错了吧?我早就说,段思思那个人——”小归在园主的注视下被迫闭嘴,“好好,我不说。”
“其实事情很简单,周岫,找到我说段思思要过来他拦不住——恰好,咱们少主呢,在我那儿,怕您碍着段思思的面子为难,没听完就跑你这儿来了——当然,他这么莽莽撞撞杵你面前请罚……”
小归笑了笑,“情急之下,园主您肯定会考虑段姐的感受,罚的,肯定就不会太重。毕竟……咱们园主啊,是个,周、全、懂、事,的人!”最后一句话被说得异常讽刺。
但段思思,不也就仗着这一点算计么?
小归没事闲的,单向给袁茗卿传了一条,凭他的灵识强度……还不惧被园主听到。【谁让咱们园主啊,四、处、留、情。】
“段思思没来,她只是把周岫逼得没了招——但周岫死活都是不肯同意她过来的,是底线。段思思就和周岫说,事情将在这不是个办法,要么周岫来找你,要么周岫在云落和孤面前说要过来。”
小归摊手,毫无悬念周岫选了后者。“唉……段思思没算到的,大概也就是……那孩子和周岫一样,是个死倔的。”
微生梧站起身,把小归吓得连忙蹿过去——“你别乱动啊!”
“……嗯。你安排一下,等桐桐和幻世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我要去一趟千丝台。”
小归:?“啊,行……有什么事吗?”
微生梧抿着唇,双目紧盯着半掩的门,“你觉得,周子闲!在这件事里有那么无辜吗!”他一掌拍在木桌上,胸膛起伏不定。
——余怒未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