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之以渔,是我调教出来的底气,授之以鱼,是我作为前辈一时、便本身存在一日的底气。”
“……”寒锦本是要借机再劝一劝的——为什么不能留下呢?
留下来,微生梧可以名正言顺护着袁茗卿和夏知微一辈子,保其一生安乐。
但是……没必要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本就不讲道理,本身也就是道理。
要结束了啊,开心吗?夏知微。
……
小哥说的是对的,那次的风波确实没能成事。
夏知微出门赴了场约——京师王气蒸蔚不同他处,但如今,便是天子脚下的百姓也不能好过些,只是能、“过得去”——倒是王孙贵族的宴会愈发奢靡,像要急切地证明什么。
无名氏听了笑,语义不明地重复着夏知微的话:“过得去。”
“已经很好了……”
“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人手、银钱、药物……”
夏知微回到府内还在思虑有无遗漏——“娘娘!”
“啊、小、殿下。”
二十岁生日不久,也就是泰安二十四年夏末,温睿皇后突发恶疾,一旬而殁。趁着皇后娘娘还好的时候,寒锦带着夏知微与之见了一面,自那起,夏知微在人前也就随着喊一声“殿下”。
“嗯。”寒锦随意招呼着,夏知微是不用他说“免礼”的,相当自觉。摆摆手叫跟着太子的枭和服侍夏知微的姜黄下去,“在担心你那朋友?”
“他是哪家的?知微你……相当知道,这是发生过的事吧?如果担心,我可以告诉你他大致如何。”
夏知微“唔”一声,动作麻利地换下外裳——只要小哥不给她整出新花样,大部分衣裳她都能无需小丫鬟的帮忙了!
……朋友?那不是你属下吗?
夏知微有点疑惑,但她心里有鬼也不敢多在这问题上纠缠,扯两句“不可更改”“知之无益”便溜着边跑掉。
……
“都人不识有干戈,罗绮丛中乐事多。”*
“什么?”夏知微费劲巴拉从京郊跑回太子府,又从城南找到城北,总算找到了人——就看见小哥倚坐在城楼上,直吓得顿时一个心脏骤停!
“你给我下来!”
“寒锦!!!”
定定神,夏知微勉强把心放回肚子里,“高处风大,你说什么我也听不清,下来。”
啰啰嗦嗦地,讲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话。
“你快下来,高处冷,万一风寒了怎么办?”
“风太大了,哥,在这儿说话吹的嗓子不舒服,咱们……”
夏知微一边嘴里不停,一边呼哧带喘登上城楼。
寒锦见到夏知微还是有点意外的——不是让枭把人送出城了吗?又想想自己给夏知微的权限,寒锦无所谓地笑笑,倒也正常。
“唔……”他叹了口气——小哥竟然还有脸叹气!
“知微,安静些,听我说完。有两种方法能结束幻阵,其一是意识到这是幻境,进而破阵而出。”
“其二……幻阵的主体死去,幻阵自然也会破裂。你能回去了——而我——小归还在外面看着呢,总不会出事,至多是多一次对于‘死亡’的记忆罢了,没什么损失的。”
夏知微不接受。她一向性子好,鲜少真正凶什么人或发什么脾气,说话也总像怕人听见一样低声细语,刚才却喊的却几乎嗓子破了音。
“我!我意识到了……”夏知微还有点喘,不知是剧烈运动的后遗症,还是被小哥的举动吓得,她可以很轻易听到心跳的声音——
砰、砰、砰……太真实了……“是假的!”
“我知道,这是假的!是幻境、我们能——”
“主体是我,或说,阵眼是我。”语气像是喟叹,寒锦目光怜悯,“小哥早说过的。”
那就更没问题了啊!小哥怎么可能看不——
“我看不破。”
寒锦唇角的笑淡淡的,似有似无,但一直没有消去。“知微,你不该回来的。跟着枭走,在马车里睡一觉,醒来你就能回到殇弃大陆了。”
夏知微不寒而栗。不是为着这近乎讲她摆弄鼓掌的手段,而是……如果她没发现不对,小哥是不是就要处理好一切,再将痕迹掩藏。
——或许,等夏知微醒来,还能看见小哥面色如常问她“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看不破就看不破!”夏知微眸色冷凝,“您先前不是也说过自然死亡后也行?那咱们可以等!”
令夏知微郁闷的是小哥摇头否认掉了,不过……倒也不算沮丧,小哥不好说服——意料之中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