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我知道，别怕我不是因为这个才……小归刚刚说的也不对。我确实误会兄长，良多。但你理解吗？爱会把人刻在骨子里，‘保护’和‘不去伤害’是任何情况下的本能。”

微生桐摇着头，比划着：“我是不打算追究的……尽管我现在说‘追究’这两个字都好像笑话，但当时……我还是打算就这样吧。既然不会对兄长有什么伤害，达到了最初调查的目的，那就这样吧。”

“哈……”微生桐说着笑出来，是很轻松的。袁茗卿不觉得那是对现在的讽刺，反而……像是曾经对未来的所有美好期盼……

“我想啊……就这样吧，那就这样吧，兄长想瞒着，我就当不知道。大陆事忙我就和你们俩一起跑跑腿，各自相安我就蜷在兄长脚边，做只不会出声只会撒娇的小猫。”

“——骨头没什么重量，把手插进皮毛里能感觉到肋骨的扇动和灼热的温度，很好抱，不招人烦，兄长身体不好总是体寒，还能用来暖暖手。哈……人，怎么能是猫呢。”

就像她那个时候以为她再努力，也只会增加兄长存在感叫兄长不喜，所以……不要出声。

“知秋！梧哥没有告诉你——”就是不希望你沉溺过去！

“我知道。小归说完我就明白了，最开始……小归刚说一两句我还怨过……小归骂的没错，无能又自私，多疑却无能。我怨兄长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我去查我去找！……还惹得外人算计。”

“但明明是我，无能承受。”

“兄长不告诉我，是因为我根本无法承受那样多的好，那样重的恩——只会被压垮。”微生桐说这话时都是平静的，只带着淡淡的疲惫。

如果小归的目的是毁了这个能和他争宠的“长老哥哥”的亲妹妹，那他基本成功了。

——袁茗卿见过的上一个流露出这样疲惫感的人，是年少时只会治病救人、无力保护同胞妹妹反而被妹妹挡在身前、不敌后被捆住手脚看着其被魔族凌辱、最后还要为了让妹妹得以入土为安去医治那几个魔头的冥曦前辈。

坎坷求生于世间妄图用功德护妹妹下一生安乐，却发现勘破天道不全鬼界不存的隐秘。而转世，自然也无从提起……

从来救人的手自那之后学会了配毒，袖袍翻覆之间活人化成白骨。以行医救人获封的功德尊位寸寸碎去，道心已毁百念俱灰。

岔开吧……袁茗卿正欲开口。

“那为什么还会有后面的事呢。”微生桐也在想，为什么呢？“……直到最后一根稻草——”

“你和夏知微一直想回家，但和你们‘梧哥’相处越久越舍不得，再加上你们也知道他同样来自你们的家乡，便时常诱劝他同你们一起离开，对吗？”

袁茗卿瞳孔突然紧缩，张着嘴看向知秋，不知该说什么——一直以来的思维盲区被骤然戳开……

他和夏夏在这里六年多小七年，认识了梧哥、知秋、小归、周哥、段姐、赤怜子、小何陶莫青尤清胡鲤、许遥之云如倾齐斐然、小粥小馍兰周荆红朽、在归峦君上的灵位前敬过香、从杜师兄拳头下躲过揍、将上玄的先掌门目送、给观棋加过冠礼……

这还没加上他与夏夏分开时各自的经历，神鹿村里好说话被借宿的老丈、那个黑瘦爱笑脸蛋红扑扑给他和知秋送饭结果被连累中蛊的妹子……夏夏在流光仙君那搜刮礼物、跟着衡谷君上学琵琶……

这还不算其中三年是在幻阵……这还是梧哥设计拦着他们与人多生交集的情况下！

那梧哥呢？

他们认识的人，梧哥全都认识。他们只是通过资料、史册略知一二的人，也曾是梧哥的同袍、兄弟、好友……他们未得梧哥介绍的同道、晚辈、下属……呢？

在他和夏夏眼里再正常不过的梧哥“回家”，是不是就像小归的怨念“留不住”，就像知秋的“最后一根稻草”——真可惜那不是救命的，而是压倒、压毁。

先不说梧哥会不会同样觉得不舍、觉得为难——而他们又明里暗里“为难”过多少次梧哥……

只看现在的结果——

如果是因为这一点所致……

微生桐打断茗卿继续自责自怨，“袁茗卿，你应该看得出，看不出也猜得出，别否认，那我才真会觉得……兄长白白在你身上花心思——”

“我……昨天，设计你、知微，与榆哥发生冲突，我……不是没做过这般卑劣的希望：你……或者甚至知微，失手，粘上血和命债，也认同以武犯禁再没有特别……被兄长放弃。”

“我找好了‘替代品’——以后……如果还有以后的话，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你们应该会，”微生桐措词着，眨眨眼暗示“你懂的”：“投缘的。”

“但他不会总是要离开，但他会乖乖留在这里，陪着兄长。”

袁茗卿好像抓住了什么，但又在脑海中一闪而逝。

而微生桐继续道：“像我说过的……道歉、弥补，都会有，现在人不齐，再等等。”

“日后如何，我既做了，便都接着。”

“……知秋——”

“好了，你去看看知微吧，她这两天……你多关注着点，知微灵力低，灵识却很强，以前有丹药和术法封印着，又有兄长不时压着，昨天兄长……知微既是当事人，又与兄长感情不浅，受到的刺激不小……”

“她的容貌可能要有变化，昨晚已经有了点兆头……其实依兄长的性子，即便事出突然也应该会安排好这些的怎么会……”

“嗯，我记得你和知微再三再四都没能把记录着兄长在幻阵里记忆的玉石还回去，”微生桐摆手表示那是兄长的事，她以后绝不干预。“最后知微主动请求把分得的兄长的部分神魂蕴含的记忆封印，不得查看？”

“兄长没同意，但知微在兄长面前动的手——后来被支出去小两个月没许人回来？”

袁茗卿：“……”沉默点头。

“记忆封印了，但能量还在，知微可以试着控制着再把样貌封回去。但……唉，算了，当我没说吧。就这样，你去吧——知微是你未婚妻，但在他们还没亲口和我说绝交之前——也是我的朋友，你敢……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