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第一声喊叫传来时,客厅座钟指针正指向了零点,指针“咔嚓”一声响后传来报时声。
我竖起耳朵听着那声音,浑身汗毛倒立,感到头皮发麻,这绝不似人类发出的声音,似是野兽苏醒,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看见食物发出兴奋的尖叫,伴随着午夜钟声响起,这一声一声似音浪般接连不断,随后传来的是人类的喊叫,那是在极度恐惧的绝望中发出的求救的惊呼,尖叫声此起彼伏,响彻夜空,而后化成痛苦的呻吟,渐渐微弱。
我循着声音的方向沿着过道飞速奔去,来到靠近玄关的那间和室,仍反锁的和室门外挤满了人,众人面带慌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来是刚才那声音太过惊悚,任谁也不敢再上前一步。
我拨开人群走上前去,看到站在人群首位的一桥香月,她已吓得面无人色,一见到我便哭出声来,拉住我的手抖个不停。
“发生什么了?枝子,童磨大人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急得双眼通红,胸口上下起伏似要喘不上气般。
我心下一片凄然,此刻我恍惚察觉到了什么,只是悬在头顶的铡刀还未落下,真相仍隔绝在这层薄薄的门板之后,可那一声声非人的怪叫,早已赫然昭示着血淋淋的真相。
“我不是说了闲杂人等都不得靠近这扇门,难道大家都忘了?”
我转身环顾众人,厉喝出声。
管家看了一眼一桥香月,又看了看我,眼神里似乎有些不满我的疾言厉色,犹豫片刻回答道;“可是刚才那动静太过反常,大家实在放心不下……”
“没有可是!”我恶狠狠地瞪视回去,摆足气势,“都给我安静些,不准再发出声音,回到自己房间去,反锁房门,早上七点天亮之后,所有人准时到马厩外的操练场地上集合,到时我会在那里清点人数,谁都不准缺席,在此之前,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准出来,更不准靠近主屋!听到没!都退下!不然全都给我卷铺盖走人!”
管家上前一步,似乎还想说什么,嬷嬷急忙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对视一眼,管家摇摇头叹口气随后躬身告退,其余人也紧跟着接连退下,过道中只剩我与一桥香月还留在原地。
即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门开之后,房间内的惨象还是令我惊恐不已。
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和室内医生护士残破的肢体七零八落散布在房间各个角落,墙面上地板上一条条鲜红的血痕昭示着他们直到临死前最后一刻仍在哭求挣扎,角落里,一只披头散发的野兽正在啃食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它贪婪的往嘴里塞着新鲜血肉,喉管里发出阵阵满足的低吼。
我在它狰狞的面容上依稀辩别出了它原来的面目,那是一桥照之,是柊吾的父亲,是我身边这个女人的丈夫,同样也是我的父亲,是我亲手将他推下了万劫不复之地。
我只觉得痛不欲生,再不知该如何面对柊吾,是我让他的父亲变成了这般模样,就算让我跪在那孩子面前切腹自尽,也无法偿还这份罪孽。
一桥香月惊叫一声,瘫坐在地,捂着嘴瞪大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一幕,她似乎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骤然发出的尖叫像没入水中的火焰,突然熄灭,陷入一片死寂。
我踉跄向前,想要扑向那个状如野兽的男人,阻止他正食人血肉的行径,童磨忽然挡在我的身前,将我拦腰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