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地上的年轻太监,看着李明德踉跄离开,脸上露出阴冷的笑容,牙齿用力一咬,头颅缓缓侧倒,脑海走马观灯般地响起那道淡薄疏离的女声:“李明德缠着你很久了吧。我们娘娘保证,若你把这件事办好了,那老阉奴定然不得善终。还有你宫外那乖巧懂事的胞弟,娘娘会安排他进叶氏族学。”
最后一刻,年轻太监好似看到自己胞弟那稚嫩可人的面容,无声呢喃了一句“小乐”,之后便彻底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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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肃静的禁卫司,随着谢小郡王与五皇子萧嵘的到来,场面一度人仰马翻。
“五皇子殿下、谢郡王,您们真的不能进去,请不要为难属下。”
“滚开!”
天可怜见,一群带刀侍卫因着这两位主子身份尊贵,丝毫不敢轻举妄动,但又因兹事体大而不得不阻拦两位主子的硬闯。
谢熠抓住空档,带着萧嵘突破禁卫司侍卫们的阻拦,一马当前冲到马厩找赤影。
正在马厩打扫的小太监们被突然闯进的谢小郡王和五皇子吓得桶洒帚倒,全都匍匐跪地,“参加五皇子殿下,参加谢小郡王。”
谢熠熟视无睹,径直冲进赤影的专属马槽。只见,那处早已没有任何饲养马匹的痕迹,连自己亲手给赤影打造的马具也早已不见踪影。
“赤影去哪了!”谢熠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暴怒与悲愤,转身冲到跪在最前面的小太监跟前,一把提起小太监,怒视问道。
被紧紧攥住领口的小太监喘不过一丝气来,满脸通红,几番试图张嘴说话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
萧嵘赶忙上前掰开谢熠的手,急道:“熠哥哥冷静冷静!你攥得太紧,这小太监发不出声。”
谢熠闻言径直将小太监扔到地上,“说!”
小太监匍匐在地,涕泗横流道:“谢小郡王,奴才奴才......”
见小太监还是犹豫挣扎,萧嵘抢先发难:“狗奴才!还想隐瞒?!”,看了一眼处于暴怒之中的谢熠,语气加重道:“再不说出实情,本皇子现在就能将你处死!”
听到萧嵘说处死,小太监浑身一颤,竟失了禁,崩溃求饶:“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奴才说奴才说。谢小郡王的爱马赤影于四日前送来禁卫司马厩当晚,便,便被尽忠公公带人处死了。”
小太监说出实情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继而整个人瘫软在地,宛如一滩烂泥。
确认赤影被处死,谢熠整个人被悲愤笼罩,神色木然地走向马槽,眼泪无声流淌。
萧嵘第一次见谢熠如此悲伤,不由心中低头哽咽,轻声道:“熠哥哥...”
突然萧嵘联想到了什么,冲到谢熠身前:“熠哥哥!四日前,不正是汤显入宫那日吗?我就说,正阳门汤显当众道歉绝对有问题!如今看来,他真的是阴险狡诈,包藏祸心!”
谢熠闻言眼神重新恢复亮光,萧嵘见状赶紧补充道:“熠哥哥,你想啊,汤显平日多嚣张。那日竟破天荒当众低头,他定是早就想好借此设局,以此......”,萧嵘看了周围一眼,降低音调:“以此蒙骗父皇,借父皇的手除掉您最珍视的赤影。”
听完,谢熠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戾气,一掌将眼前的柱子拍断,绕开身旁的萧嵘:“我要去找皇舅父!汤显这个卑鄙小人!”
不行!熠哥哥如今这般状态绝不适合去见父皇,定会闹出大事来的。
萧嵘来不及再深思,对着侍卫们大喊:“还愣着干什么?快!拦住郡王!”
侍卫们也反应过来情况不对,赶忙上前拦住要面圣的谢熠。但无奈谢熠武功不弱,而他们又生怕伤了长公主的宝贝独子。
几番交手下来,十几个带刀侍卫们竟拦不住一个赤手空拳的谢熠。
眼见谢熠就要离开禁卫司,突然出现一个身影,趁谢熠不注意,一个利落的刀手,瞬间将人敲晕。
众侍卫看清来人,皆停下动作,如遇救星般喜道:“邱副官!”
“来愣着干什么?谢小郡王突发恶疾晕倒,还不快将人送到寿康宫!”
萧嵘怕节外生枝,赶忙出声拦道:“慢着!皇祖母年事已高,送去寿康宫,恐惊吓了凤驾。”
邱付贵上前行礼,跪道:“见过五皇子殿下”。
趁五皇子萧嵘伸手将自己扶起的间隙,邱付贵以仅两人可闻的声音快速道:“长公主在寿康宫。”
闻言萧嵘扶人的手一顿,看了邱付贵一眼后,心下了然,轻咳一声后道:“算了,皇祖母素日牵挂郡王,此事非同小可,瞒不得皇祖母。还是依邱副官之意,将郡王送到寿康宫吧。”
“是!”宫人们得令,小心翼翼将谢熠抬上轿子,送往寿康宫。
萧嵘放心不下,打算跟着一起去寿康宫,离开前意味深长地看了邱付贵一眼。
邱付贵赶忙低头,示意手下将目睹此事的马厩小太监们都处理掉。
随即,邱付贵转身回到值房,放下配刀,换上常服,不动声色下值离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