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牢房还是和她第一次来时一模一样,从几节台阶下去,就看见了莲姐儿、邵青和瓶儿。摩辞罗假意低下头看台阶,实则眼睛快速瞟了一眼墙角斜挂着的灯笼。
这灯笼发出莹莹的光亮,既普通又诡异。明明没有风起,这灯笼里的火苗却跃动几下。
三人背后有些发凉。
她们三人还记得。那晚,她们在这一起焚杀了一个龟公。
那天晚上,大家浑然不觉得有什么可怕,到了今日再回到这地方一回顾,三人俱有些心慌慌胆战战。
本来想好的问摩辞罗之事也忘了干净。
“我现在还记得那天覆春楼到处都是尸首和灰烬。邵青出了来,替我料理这场灾祸中死去的婆子丫头,然后你们两个也出了来。我当下就觉得了,你们三人是能助我一臂之力让覆春楼重生的人。当时瓶儿哭着却不发出一点声音,她用尽全力收敛着丫头们的尸身,我制住心控想,这是一个多重情义的丫头呀。”摩辞罗去看瓶儿,眼神森森:“那时的瓶儿将覆春楼全心全意地当着家,将这些大小姑娘们当亲人一样看待。”
瓶儿埋下了头。
“然后更多的姑娘从楼上下了来。她们哭着,喊着,最后依然抹干净了眼泪。”摩辞罗回想着当时的场景,她笑了一声:“有情有义的女子。”
“可是你,我知你年纪小身体不好,就允你烧了红木牌子。可这是为了让你能全心全意地看顾好覆春楼,不是将你的身子骨平空抬起万丈高。我让你将红木牌子制好,不是罚你。而是让你回归本职来,你被卖进覆春楼就是做这营生的,你可不要忘记了。”
瓶儿急忙道:“大人,我发誓,我再不会忘!”
摩辞罗看向邵青:“邵青。”
“那时覆春楼刚刚平息了这场浩劫,姑娘们都人心惶惶,我就不好再出头,于是将这一功劳给你了。我想着你平日里那么讨人厌,若是冠上这一功劳,也能助你掌管覆春楼初立威。”
邵青:“邵青多谢摩辞罗大人照顾。”
“初时我是最爱你的。你慢慢长大了,却也有了变化。我有试图过好好让你长大的。”摩辞罗摇摇头:“现在我已帮不了你,你要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
邵青用力咬了咬自己的唇,直接对着摩辞罗跪了下去。
摩辞罗不再看她,转向莲姐儿:“你年纪比她们两都大,办事也稳妥,我以为你是个能主大事的,现下再看,居然也不过如此。你要想出覆春楼,没人会拦你。你如果不出覆春楼,说不定覆春楼会有个好前景。”
莲姐儿直视摩辞罗的目光:“我不敢跟大人保证我做不到的事情,但是只要我留在覆春楼一天,便会为覆春楼打算一天。”
“果然是个有主意稳当的。我既劝不了你,就也不会再劝。你日后行事前切记多思虑,切莫被表象蒙骗。”摩辞罗笑了笑。
她问道:“你们三人约我前来,是有何事要与我商量呢?”
“无事了。”邵青闷声道。
摩辞罗好似才看到她:“你怎么还跪着呢,显得我好像要罚你!快起来。”
“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三个快回去吃点热饭吧。你们的教习师傅还在等着我呢,虽有你们的姐妹陪伴,但我也不好将她晾上太久。”
邵青等人明白她的意思,均出了去。
待她们三人走得远了,摩辞罗去看那灯笼,那灯笼里的火苗跃动的更快了,摩辞罗安抚:“乖乖,不急,我们终有一日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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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辞罗到时,几个姑娘在缠着西沅讲皇上的事。
西沅说:“皇上......皇上不大出寝宫的,我也没见过他几次,已病逝的娴妃娘娘倒是常在御花园里玩。”
有个姑娘问:“娴妃娘娘?她长得好看么?有摩辞罗大人好看么?不对,不能这样比较,那她有邵青姐姐好看么?”
西沅:“邵青姐姐?这又是哪个?我才见得你们,又哪里分得清谁是谁?”
这个姑娘抬头看一圈,都没看见邵青姐姐,只好说:“那我下次指给姑姑看,姑姑到时候再告诉我。”
西沅笑着答应了:“行啊。”
“姑姑,那你说说娴妃娘娘人好不好。”
“娴妃娘娘啊,她是一个很讲礼节,也很温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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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沅刚入宫的时候,娴妃还不是娴妃娘娘,她只是个随母亲一起进宫的小女孩儿,喜欢花喜欢蝴蝶,她一入宫便会来御花园玩。
她喜欢花,却从不摘花,只是痴痴地望着。她喜欢蝴蝶,却也不曾扑蝶,就只是跟着那些花一样痴痴地看着。
西沅看她如家中年幼的弟妹一般,心里怜爱,就将园里那朵开的最盛的花送了给她。
“谢谢这位姐姐。”她十分有礼貌。
西沅看她接过了花就想走,没想到女孩儿自顾自地说起了话。
“其实我并不是很喜欢花,我觉得它们都柔柔弱弱的,人一摘就会离枝,手一捻就会破碎,我也不喜欢蝴蝶,它们与苍蝇有何区别?不过是一个喜欢香的一个喜欢臭的。”
西沅问:“那你为何要整日来御花园里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