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公子，是袁公子来了！”女眷们欢喜的声音悄然响起，众人翘首以盼，终于，一道清雅高贵的身影朝这边缓缓走来，席间突然静默一片。

“在下胶东袁慎，问老夫人安。”

自上元夜一别，袁慎时时刻刻都挂念着少商，不仅在算帐的时候会晃神想起那日的初见，甚至还会特意取来自己心爱的琴，反复摸索着那根少商弦。

因此，当听说她家要办乔迁宴，他明知两家从无交集，却也还是寻了个十分勉强的由头不请自来。

如今，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身侧，他却心如擂鼓，不敢看她。

袁慎丰神俊朗、气度不凡，又出手阔绰，别说是在座的小女娘们，就连程老夫人也看得欢喜，目光胶粘在他的身上，还不忘连连应好，请他入座。

少商十分惊喜，却见袁慎迟迟没有看向自己，有些奇怪。

好在楼璃等人的视线一直追随在袁慎身上，没有注意到少商的情绪变化，否则定要以为她也如同自己一般对袁慎青眼有加。

少商心生烦闷，抬手让侍女莲房扶起自己便离席而去。

而袁慎那边，他浅呼口气，露出在家中对着铜镜反复练习的优雅笑容，朝少商处望去，却只看到了程家三娘子程姎，以及旁边空无一人的席位。

袁慎低头抿了口茶，掩饰着自己的疑惑。

“袁公子”，一位侍女上前为他添茶，悄声说道：“我家女公子请您到侧苑中叙话。”

枝桠下吱呀声起，袁慎绕过粗壮的树木，便看到一道倩影坐在秋千上低低地摇着。

少商正神游天外，突然感觉自己被轻轻推了起来。她回头一看，嘿嘿笑着说，“再高一点！”

秋千带起的风掀动了袁慎的衣摆，腰间的玉佩叮咚作响，同女娘清爽的笑声一起撩拨着春日的心弦。

“你既来寻我玩，为何在席间却假装不认识我？”

袁慎停下动作，好笑地问：“此话怎讲？”

少商得意地扬起下巴，“你我两家素无往来，今日登门祝贺，自然是为我而来。可我见你在席间出尽风头，却看也不看我一眼，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也同旁人一样嫌弃我粗鄙无文，怕别人知道你认识我，会拉低你的身份？”

“为你而来？”袁慎全然没有半分心事被戳破的羞赧，反而十分惊喜少商洞悉他的心意。见到少商眉心微蹙，才意识到她在等后面那句的回答。他清咳两声，回道：

“旁人？谁给你脸色看了？”

“哼，我可不敢说，万一是你相熟之人，保不齐你会背叛我。”

“那你放心，在下从不与人相熟。”

少商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那好吧，我姑且信你一次！不过，我们不要浪费时间在她们身上。你看，这个秋千是我亲手搭的，是不是很牢固，就是有点矮了，不然可以荡得更高。”

“你还会搭秋千？”袁慎感到十分震惊。

“当然！我最近在研究房屋的构造，要是日后有机会，我还能亲手盖个房子出来！”

“没想到你的兴趣爱好还挺……别致。”

“你是想说我不务正业吧？没关系，我阿母也常这样说。”

少商顿时觉得意兴阑珊，坐回秋千上自己荡了起来，继续说道：“我阿母只想让我每日待在房中读书写字，像我堂姊一样端庄娴静，可我不是我堂姊，我也不想成为另一个人……你笑什么？”

袁慎顺着她的话想象她淑女的模样，感到十分好笑。见少商面露恼意，赶忙哄道：

“你能造出如此坚固精巧的秋千，说明你既聪慧又能干。荀子曰：君子能为可贵，不能使人必贵己。人要清楚自己的好，但不必要求旁人也清楚。你自有你的好处，不必变成谁的模样。”

少商的眸子又亮了起来，像只小猫一样乖巧地听着，看得袁慎心底泛起一阵陌生的柔软，喃喃道：“况且人生苦短，无趣之事已然够多，不必再多一个无趣之人了。”

“你说什么？”少商没听清楚。袁慎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们出来好一会了，还是赶紧回去吧，否则怕是有人要坐不住了。”

少商点了点头，同他兵分两路，间隔着时间回到席面上。

“你回来啦？”姎姎柔声道。

“嗯”，少商往男席上飞快地瞥了一眼，又扭头贴近姎姎，问道：“堂姊，你可知荀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