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商见袁慎犹豫不决,便拉着他的手臂站起来,主动跳上他的后背。袁慎下意识抓住她的双腿,感到有些难为情,却在少商一声声的催促下,踏出了房门。
这座宅子不是很大,却还算雅致。东厢为程止夫妇所住,少商则住在西厢,后边还有几间客房,袁慎和楼垚便住在那边。各个住处之间有曲水连廊,花园中点缀着假山石和观景亭,很是惬意。
少商软绵绵一个,乖巧地趴在自己的身上,像个可爱的娃娃。渐渐的,袁慎也放下了身段,坦然自若地背着她到处走去,即使被旁人报以注目也不为所动,反倒是少商莫名有些羞赧了起来。
夜里,桑舜华不知从何处听说了袁慎背着少商到处闲逛的事,噙着笑意和少商一起将她的行李好好整理了一番,比如拿出了几双精致漂亮还好穿的鞋子。
少商见桑舜华的伤势恢复得很好,心中的愧疚也平复了些。可桑舜华却说她不应该感到愧疚,而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她在危急时刻还能够保持冷静,既保全了大家的性命,还将受伤的长辈照顾的很好,这是非常了不得的事情!
少商眼睛亮了起来,乖巧地点点头,带着美好的心情躺在了床上。
可不知是不是之前睡的太久,此时却怎么也睡不着了。那些血腥残忍的场面不受控制地冲入脑海之中,她裹紧了被子,闷出一头热汗,却还是抑制不住地害怕。
她重重地喘了几声,扔掉被子跳到地上,借着月色一路小跑到三叔母的住处。她刚抬手准备敲门,就听见房内传来几声呢喃。她想,如果此时敲门,三叔父怕是会气得将她丢出程家。
于是她又来到了客房。袁慎和楼垚的房中都还亮着灯,她突然就放松下来,找了个台阶坐下。其实她想要的不多,只是一盏烛火,一点陪伴。她双臂抱膝,静静地看着那两处亮堂的房间。然而夜深后人总会休息,袁慎的影子印在门上,他将烛火一盏一盏地熄灭,逐渐与周遭的黑暗融为一体。
少商骤然起身,又缓缓坐下,虽然楼垚那边仍是灯火通明,她却不知为何已然感到一片孤寂。她蹑手蹑脚地来到他的门前,想要推门进去,却又犹豫不决。她抬头看了天上皎洁的明月,贴着门板做了下来。
月亮圆圆的,就跟上元节那日一般,算算日子,竟才刚过去一个月,可她怎么觉得这个月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呢?少商想起临走之前姎姎对自己说的话,
“嫋嫋,你有没有发现,你脸上的笑容比以往多了许多,性子也柔和了些。虽然不知道缘由,但看着你越来越幸福,阿姊发自内心地为你感到快乐。”
自己脸上的笑容变多了吗?少商抚上自己的侧脸,呆呆地出神。咿哑一声,门突然打开了,袁慎身着墨色深衣,奇怪地盯着少商。
心虚的时候,少商通常会睁大双眼,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以博取好感和同情。可这次,少商仰头看向袁慎时,他的周身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平白无端生出种令人骇然的冷峻与陌生,让少商心头为之一颤。
她这复杂的眼神倒是将袁慎弄糊涂了。他弯腰将少商提了起来,两人距离缩紧的那一瞬间,少商的眼睫剧烈地颤动起来。袁慎不可能将她带进自己屋内,于是示意她跟上自己,往花园中走去。少商快走两步跟上,她看着袁慎行走时背在身后的大手,指节细长,白皙好看。
他就是用这双手给自己抛的绣球,还会用它给自己写诗、弹琴。少商浅笑不已,缓缓地拉上他的手,又把自己的手指塞进他的指尖,与他十指相扣。
袁慎脚步一顿,僵硬地转头看向少商,月色倾洒在她莹润如玉的脸庞上,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她仿佛有种魔力,能让人视线定格,无法自拔。少商看他这副傻了的模样,心底的甜蜜弥漫开来,她踩上一块假山石,左手抚上袁慎的侧脸,如同蜻蜓点水般轻轻吻上袁慎的唇,凉凉的,软软的。
袁慎的喉结上下滚动,嘴唇微张,眼眸止不住地颤抖。他看见少商微微一笑,重新低头靠近自己,于是他便主动将唇送了上去,又用右手紧紧地箍住少女柔软的腰。树摇花影,暗香浮动,袁慎意乱情迷之际,身上人却微微逃离,他不解地看向少商,却听见她说:
“袁慎,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
袁慎笑出声来,将头靠上她的肩膀,与她耳鬓厮磨。
“我知道了。”
“知道了?还有呢?”少商不满道。
“还有,我也是,程少商,我也非常非常喜欢你!”袁慎拖着长音,一字一句哄道。
“嗯!我知道,你第一次见我就喜欢我了。”少商得意洋洋,用手指摩画着袁慎的眉眼。
“你知道?”
少商无奈道:“袁公子,你很明显!”
袁慎却失笑:“是吗?那程娘子,你很聪明!”
“那是自然!”
少商扶着袁慎的肩膀跳下石块,两人手牵着手走进湖心亭。杨柳借着月色倒映在湖面,又在风的邀请下摇曳生姿。如歌似画,却无酒无茶。
“所以你来找我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