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此路前往便可达到吾师别院,阿垚你和凌将军可先行前往,嫋嫋随我乘车便是。”
袁慎温声同楼垚说道,又将手中的琴递给随从,牵着少商往马车走去。少商贴着袁慎的手臂,俏皮地问道:
“阿慎,你怎么在这?不会是算到我要来,所以特地在这候我吧?”
她这奇怪的脑袋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袁慎无奈笑道:
“我听庄子里的农户说,此处有一种野草,绞取成汁后便可将素色白布染成绯色。上回你不是说衣裳颜色暗淡无趣,想要自己试着染布,我就想着给你采摘一些……”
少商狡黠一笑:“啊~原来你在给我采花草呀!”
她笑着拉下袁慎的手臂,对方十分默契地侧耳下来。少商踮起脚尖,附上他耳旁轻轻说道: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那个采葛的人呐,是我的心上人,虽然只是一日不见,但也如同过了三月一般,相思相忆,分外难熬。
少商目光灼灼地看着袁慎,四目相对,情意绵绵。凌不疑在不远处假意咳嗽了几声,楼垚低着头偷笑,假装无事发生般驾车驶向前方。
少商叹了口气,暗道这冷面阎王可真会破坏气氛。她认命地爬上了车架,谁料凌不疑竟然尾随着她上了车。
“前些日子,我清剿叛军身受重伤,现下还很虚弱,不可纵马疾驰,只好叨扰袁公子了。”
虚弱?少商嘴角抽动。两个高大的男人坐下后,空间更显的狭窄逼仄。少商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双手安放在膝上,规规矩矩地坐着。
“那你的马怎么办,还像方才那般在后头跟着吗?”少商问道。
“它很聪明,会自己跟着我走。”凌不疑见少商主动同自己说话,顿时喜笑颜开。少商点了点头,玩弄起手边用绢布包着的花草。凌不疑见状,便知是袁慎方才所说之物,思及二人情动之场面,心有不甘,嗤然说道:
“善见兄一向自诩持正守节,怎么如今也学会这些奇技淫巧?还是说胶东袁氏居然拿不出像样的丝绸,需要善见兄亲自动手,丰衣足食?”
“此乃男女之间的情趣,凌将军久在军营之中,又洁身自好、不近女色,自然不懂。”
“哦?我怎不知善见兄与程娘子何时定亲了?若是未曾定亲,善见兄怎好擅谈与程娘子有「男女之情」?”
“男欢女爱讲究的是两情相悦,凌将军若是不懂,就请勿妄言,以免惹人嘲笑。”
凌不疑脸色阴沉,而袁慎也不甚高兴。少商见状,很是可怜自己。
凌不疑转向少商,积极示好:“程娘子,我府上有几匹蜀地云锦,如若不嫌弃,择日我便遣人给你送去!”
“无功不受禄,凌将军的好意少商心领了。”
话音刚落,马车外突然响起一阵呼啸风声,雨点重重地砸在车盖之上。少商自顾自地闭上眼睛,祝祷着凌不疑别再同自己说话。
车厢内一路沉默,不知过了多久,车辕终于停止转动。方才还在闭目养神的少商,此时如同飞矢一般冲了出去。楼垚已经率先到达,他撑伞走近车架,却被突然窜出来的少商吓了一跳。
当晚,皇甫仪设宴款待大家,凌不疑官职最高,坐在左侧上首,袁慎让少商坐在了自己上首,而自己挨着少商坐在右侧下首,楼垚便只好坐到了凌不疑下首的位置。
这庄子虽在山野之间,建筑却十分精巧,宴席上亦有歌舞助兴: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伶人踏歌而舞,清扬婉转,如泣如诉,所唱曲词乃是司马先生的《凤求凰》。
众人推杯换盏,皇甫夫子和楼垚不胜酒力,家仆们将其二人扶回房中,袁慎前去照看。少商缓步离开,却被凌不疑挡住了去路。